他说,他的父亲去世有十多年,这首歌是在讲他们那个年代的故事……
他去世到如今已有十一年,时光不停,我在增长前行的岁月中,连梦里,都没了他的影子,唯独还惦记着那幢房子,那幢他一手砌成的房子。
在那幢房子里,我刚升入初中,他患病治病,家里经济开始拮据。我盼望能在学校获得奖学金,来聊慰岌岌可危的家境,所以拼命、努力地读书,最终在初一第一学期期中,成绩排到了年级第二名,但学校未有奖学金,免不了有所失望。
国庆秋收,我们下田收割,他在家拖拉着身体准备三餐的饭菜,中餐接近尾声,伯伯还在桌旁喝点小酒继续吃着,他走近收拾其他的碗筷,并坐下来与伯伯攀谈,他说:我屋姝雯这次期中考试考得不错,排到她们学校年纪的第二名,你讲,照这样发展下去,有没有希望去读县里的重点高中?……那时我正好在隔壁的卧室看电视,无意间听到病重的他说起这般和我有关的话,倍感激动和鼓舞,不禁暗暗誓言:下次要拿个第一名让他开心开心!果真,有心人,天不负,那年的期末考试,我得了年纪第一名,并拿了三个单科奖,那也是我初中阶段最好的成绩,再没有之一了,也被我认为是一件极幸运的事,在那之后,我不再有那样的冲劲和幸运,仿佛那些幸运和冲劲,随着他一并作鸟兽散,不复存在。
大喜莅临,大悲起落,喜悲相交,我的好消息尚未让他开心期待够时,在大年初四的清晨,他倚靠在睡床的靠背上,双手抓在心头,眼睛狰狞,身子一动也不动……
清早去爬清源山,看了老君岩和弘一法师石像后,与同行的一个台湾人下山来,下山走的是另一条道路,我们边走边聊天,她问起我的家庭,我不避讳,直言诉说,说起他来:他带有严重的重男轻女思想。
十多年前, 母亲在医院里生二胎,当他得知生下来的是个女孩,顿时愣住了,那几天都是失魂落魄、萎靡不振的深情,除了自己内心的感受,其他什么都不管不顾。听说,当时生我的时候,他也有点不开心。但是,在那个计划生育十分严格的时段里,他被逼得没有了机会,只好认命。他时时牵着她的小手,带着她四处玩耍,给她买好吃的东西,她累了就把她抱坐到两肩上……那仿佛已是她两岁时候的事了。
是啊,他最后是接受了她,也许是认命,也许是她生得惹人爱怜,现如今都不得而知,也无从知晓。仔细想想,忍不住自问:他都已经接受了她,你为什么对他的这件事还耿耿于怀,你为什么不能如他接受了她的心态一般?!
他的房子已然旧了,他的痕迹早就没了,他的一切消失了……然而,我活成了他的样子。以前为他叠衣服时,他总是有数不清的滑溜但颜色褪去的衬衣,工作完回来,我总是会看到他的西裤和解放鞋上水泥附着散落,他反而一脸的自在,浑然不觉,褪去颜色的衬衣,袖子被他高高卷起。许多年后,我的衣柜里,衬衫排布,每次穿衬衣时,袖子会习惯性地被卷起,如他当年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