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年,蜀地,九里堤,东门。毕业季,眼看四年兄弟即将分离,一场烂醉之后,兄弟们决定干一场大事,作为鲁迅先生笔下为了忘却的纪念,或者,换一个角度,为了若干年以后相逢时举杯的那一刹那的默契和感动。
这个提议,是连杆提出来的。号称智多星,绝对不会浪得虚名。连杆手里还依旧拿着空空的酒瓶,虽然最后一滴酒都化作云烟被吸入了他的喉咙,他依然觉得那里还有酒,怎么喝也喝不完。
不过,越是再这种状态下,连杆的脑子转得越快,恍如给CPU超频,也如同诗仙李白再世。他首先问了大家一个问题: 在国子监求学四年,最遗憾的是什么?
螺母此时已经躺在地上很久了。九里堤的路,走过的都骂。然而,如果这条路如同上海南京路那么高大上,那它就不叫九里堤。对于这帮兄弟而言,对九里堤的路,是真真正正的打是亲骂是爱。爱它爱不完。兄弟们对于这条路的感情,就算是圣人如孔孟,智者如苏格拉底柏拉图也是不懂的。所以螺母这一躺下,竟然拉都拉不起来。刚拉起来,就如同一堆泥一般下去了。螺母喃喃自语,让我躺一会儿,让我最后一次亲吻这大地。说不定,若干年以后,世上有九里,却堤不在。即便九里堤仍在,路已不再。我非常的惊诧,现在回忆起来,觉得螺母才是真正的预言大师,虽然他学习很烂,但是这可能是所谓的大智若愚吧。十五年后的今天,当我们走在繁华的九里,已经不见螺母躺过的路。
曲轴是最清醒的。幸亏他的清醒,不然都没人付账了。如果没人买单,我们估计不是摇摇晃晃晃出胖嫂串串的大门。胖嫂虽然是多年的老姐了,但是眼看就要各奔东西,她夫妻俩小本经营也不容易,不能再让我们赊账了。估计,我们也走不了。曲轴买单的时候,才发现钱包忘带了。该死,洗澡的时候换了件衣服,钱包没换。曲轴只能从另外三人口袋里拽出一顿碎钞,东拼西凑的凑了九十九块九。胖嫂四舍五入,算到了100,还差一块。曲轴难堪的对胖嫂说:要不,把这半瓶酒退了?
亏这小子想得出来,不过还正的佩服他脑子好使,反正我是想不出来这样的注意。胖嫂其实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最后的结局是胖嫂再友情赠送一元。非常清除的记得,胖嫂的原话是:你这样说,就太看不起你嫂子我了!这瓶酒算嫂子我的!那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九里堤,气势如虹。一向斯斯文文的曲轴一把和胖嫂来了个熊抱:嫂子,你真是我们兄弟的亲人!
当曲轴还在拽螺母的时候,飞轮正凝望着远方。嘴角的那支烟已经熄灭,只剩下最后的滤嘴。他没有发觉。他在又思考着什么?难道是那三个问题?我从哪儿来,我为什么来这里,要到哪儿去?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经常这样,我们都已经习惯了。习惯了他的表情,习惯了他的烟的味道,习惯了他喝酒是一瓶到底的功夫。飞轮就是飞轮,谜一般的飞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