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看过许许多多美丽的风景。
小时候记得的最美的风景,在日常的生活里。
在四川,每天出门去玩的地方都要穿过一座小桥。小桥的那头是块青葱的草坪。童心的尺度有多小,草地就有多大。草地的一边长着一株高高的橄榄树,茂密的枝桠伸向四方。山水草树,鸟语花香,空气中弥漫着氤氲的芳香,眼里充溢着浓郁的色彩,像极了童话世界。
还有一次是在湖北,不知道为什么我会靠着一堆一堆的农产品,莲藕之类,独自坐在板车的上面。开始就有大人塞了莲蓬在我手里,可以剥莲子吃。板车在颠簸中慢悠悠前进,我倒在车里,望向天边,惊讶地看到远远的有道绚丽的彩虹。童心大悦,那份欣喜久久难忘。
我近年看到最美的风景也有很多。但印象最深的还在云南。
在洱海边上学骑自行车,冒冒失失、歪歪扭扭地上路。微信里大学同学群一路追问状况,反正我也骑不快,路上移步换景也着实不想走快了,就不时停下来拍拍照片,再发给大家看看。有时为了贪看风景,想把自行车推到靠近水边的树林,却一脚踏入了水中;有时候路况不好,车辆非常颠簸,坐起来极不舒服;有时候感觉被太阳晒成了焦炭,不得不停下来,加抹防晒霜,又特别纠结脸上凝结的汗水增加了盐分,不洗掉恐怕会加速皮肤老化。
最美的风景却常在一转弯,突然遇到一片清凉的时候出现。水边拉拉杂杂的有一些姿态优美的树。水面波光粼粼呈现出深浅静谧的蓝。水草柔曼,随波荡漾。远处还横着带桨的独木舟。更远处有村落的影子,那是洱海对岸的村落。才村的对岸,就是双廊。骑过了三十公里,喜洲海舌的斜对岸,也是双廊。
那是一个11月艳阳高照的冬天。等我今年夏天再去洱海的时候,成天都是淅淅沥沥的雨,洱海是灰色的,上面漂浮着大片的水葫芦。我没有看到我心中美丽的风景。
嗯,上次那个冬天也曾经去到苍山,从感通索道上到感通寺,横向沿着玉带路往天龙影视城背后的大索道走。这条路连缀了苍山十九座峰,和十八条溪流。慢慢地走,慢慢地看,体会山中非常的清静。一路上看到许多山体的截面都颇为稀奇,旁边就有详细的说明和标牌,标识原来这就是某某地质现象。苍山最高峰顶上银光闪耀,那是终年的积雪,始终在远处映衬着碧蓝如洗,偶尔飘过一团小云的天空。有时候被眼前的山峰遮挡,一转弯,又出现在眼前。
等快走到大索道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倾斜的木质平台。平台前面正对山坳,缺口处呈现出密密麻麻布满白色房子的大理,和整个蓝色的洱海。激动地站在平台上按下相机的快门,劲风吹过,能感觉到脚下平台的摇动。站在那里,人突然有些恍惚,觉得这就是天地间的大美。
而今年再去苍山,雾蒙蒙、雨淅淅的,看不见什么东西。到了苍山顶上,下起了很大的雨。再往前走走,风大雨急,甚至掀掉了伞。苍山不由分说地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好比好好一个女子,还是大家闺秀,突然娃娃上了小学,需要监督作业。娘亲拿出来了虎妈的气概,那份雷霆万钧,绝非晚娘,定是亲妈。
我看到的最好的风景,都是在付出了艰辛的努力之后,在特别累的时候突如其来,好像是苦日子里的一点糖。
纵然不期而遇,之后再访,却难重现,如流星一般和我们的生命擦肩而过。美的是风景,是滚滚红尘,更是深深的人心。
大美无言,是无需多言,也是幸福来得太突然,此情可待,当时惘然。最美的风景有万千幻化,踏破铁鞋寻觅不得,蓦然回首,或在山巅,或在海岸,远在天边,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