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没有办法跟别人共度难堪窘迫时刻的人。
看过《颐和园》,比裸露的身体更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余虹写给吴刚的信:
吴刚,亲爱的,为了能把我的意思完整地准确地告诉你,我现在把它们记下来。我想说,自从认识了你,我的内心又一次经历了脱胎换骨的感情,但与此同时,我也知道了什么是物质上的贫穷。
一个人可以拮据度日,但要是换做两个人,这样的生活只会让人心生憎恨。
我们分手吧,爱你的余虹。
预感其会对我的婚姻观有重大影响。
我一点也不怕一个人狼狈度日、清苦生活,但我怕我的爱人跟我一起陷入窘境,共同承担生活的重负。
今晚社区实习完之后,巡逻车有事不来,同行的姐姐草草打过招呼离开,回过神来时只有我一个人在马路边。不想坐公交,沿着笔直的天府大道往家里走。三公里多,走了四十分钟。
天府大道上高耸的路灯很明亮,路旁的万家灯火也很明亮,偏偏行人道旁是黑漆漆的草丛,久未打理的绿化带长成茂密的小树林。我走得特别快,岔了气,肋骨很疼。因为我怕被抢。走在路边怕飞车党抢包,怕有来路不明的面包车停在我旁边,然后一个麻布袋罩上来一记闷棍,往里面走又怕草丛里跳出来亡命之徒或者臭流氓,前几年在这一带被袭击的人很多。偶尔匆匆和行人擦肩而过心都会跳到嗓子眼,开始想不坐公交车纯粹是疯了。偏偏在这种神经都绷成一条线的紧要关头,脑子里面还像放幻灯片一样回想今天看见的那些居民。
一室一厅的小居室,常住居民主要是租房买房的情侣、夫妇或单身青年。每次打开门是年轻情侣,总会不自觉往里面望去,看看他们的家和我心目中的同居爱巢相不相似,看得多了,想得也多。
两个人一起生活,每天各自完成工作,从城市的不同方位,搭乘不同的交通工具,回到共同的家,吃了饭依偎在一起低声呢喃。女生抱怨上司太刻薄,男生则分享有趣的见闻逗女孩子开心。如果是热恋,应该会说到一半就滚到床上去。这是最美的画面。
但很多时候,面对我的是两张愁云惨淡不耐烦的脸,和他们身后简陋的房间,堆积成山的衣物、垃圾,以及摆在小风扇面前的两张矮凳子,闷热扑面而来。两个人毫无交流,各自麻木地忙着手里的事情。
这样的画面早在预想之中而仍令我心有余悸。
人为什么要选择和另一个人共同生活,这是一个勇敢的决定。尤其是在自己和对方几乎都一无所有的时候。
很早以前我就发现,同甘很容易,共苦很难。对别人,对自己都是一样。很开心和别人分享我的喜悦,但很怕跟别人一起承担我的忧愁,同时,我怕被卷入别人的窘境之中。不是怕一起面对贫穷和一起奋斗,而是怕,两个人会因为惨淡的现实互相埋怨甚至心生憎恨。
贫贱夫妻百事哀,相爱的人在艰难的生活中互相展示无能和软弱。不能看好医生,不能买好东西,为了钱争吵,无法让心爱的对方过上好日子,嘴里喊着有情饮水饱,心里却清楚这不过是自我安慰而已。最美的年华在难堪和窘迫里消耗殆尽。如果这时候生了小孩,而仕途仍未卜,噢天,真是惨案。
负负不会得正。
如果有一天我有了心上人,他对我说,亲爱的鲈鱼,我虽然一毛钱都没有,但我有一颗爱你的心,你愿意和我一起奋斗白手起家吗?
——对不起,亲爱的,我不拜金,我想我会热爱两个人一起积极向上的生活。但这种生活不能以一个5平米的出租屋为起点。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各自熬过拮据的日子比较好。毕竟我那么爱你,不想有朝一日两个人悲哀窘迫的面孔扭曲,这样我一定会走掉。我不想埋怨你、恨你。
两个人要一起生活,要么物质条件相对富足,至少不会让你为生计担太多烦忧,要么那个人能令我完全信服,同我在困境中达到互不难堪的默契。想想真难,同居情侣也不那么令人羡艳了。
在爱欲面前思量这么多显得冷酷吗?确实,为了爱人奋不顾身、穷得叮当响还要爱得坦荡荡的浪漫情怀曾将我感动得热泪盈眶。但我们生在这俗世里,一个人努力存活、拮据度日很简单,岁月逝去回想起来也是美好的奋斗史。可两个人这样呢,年华老去回头看,最初想要在一起的爱意早已在冷酷世界里烧为灰烬,空余悔恨。
要么有钱的爱来爱去,要么清贫的一生单身。
啊,我其实真的不爱钱~
btw,七夕来了,像我一样的单身穷汪就安安静静地度过这个平凡普通的日子,好好学习,努力奋斗,准备在一年两年N年以后能真正遇见好的人吧。
情侣汪们,珍惜就好。
祝天下有情人,(在能够给彼此真正幸福生活之后)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