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 家在千里遥相望,年似春潮滚滚来。迎接年的热潮在全国各地早已掀起。你是否归心似箭?
家乡进入冬季,不少农户就开始杀猪宰羊,有的在菊花春就酿了老米酒。此时,已满屋飘香,醉人心脾。到了年关开始做豆腐、打糍粑了。所谓“二十八,打糍粑。”
小时候母亲教我的儿歌“年来了,难当家。儿要帽,女要花。媳妇要针线纳鞋底,奶要糯米打糍粑。”
打糍粑是汉族人千年来的习俗,人们过年或多或少地要打糍粑。在大湾子人多打糍粑那场面热闹非凡。
妇女们把珍珠般的白糯米浸泡好,洗净打糍粑的棍子、粑臼、甄、大锅,抱进干柴,开始蒸糯米。一次上甄蒸两三家人的糯米,用帐子布隔开,一家一格。添火的人要掌握火候,锅里的水不能蒸干,糯米既不能蒸糊也不能夹生,恰到好处。蒸笼里散发出满屋饭香的时候,糯米已经蒸的差不多了。
此时,小伙子们手握糍粑棍跃跃欲试。主人揭开甄,用木瓢铲到焯箕倒进石臼,四五个棒小伙子开始慢慢杵动,等糯米杵粘在一起了就加快杵的速度,逐步用糍粑棍子你一下我一下吭哧吭哧地在臼里打将起来。
打糍粑要对面站人,打的时候沿着对方糍粑棍子下面打,打下去之后不能立马提棍子起来,要按住糍粑由你对面的人往下打,就是说要你起我落,不然一齐提起棍子糍粑就拎起来,容易掉地。
打糍粑讲究"快,稳,准,狠"五字方针。快,就是动作要快,趁热打铁,糯米冷了打不好,稳,就是稳住阵脚,不能乱打,准就是要打在原地方,狠,就是要使劲打。
按照这个方针打了一会,再冷头上也要冒出热气腾腾的汗水,大家脱掉外衣口中嗨嗬,嗨嗬!不停地叫着号子,齐心协力有节奏地打,跟水库工地打夯一样。糍粑大成泥,绵柔、白亮,没有米粒就可以出臼。几个人将缠绕在棍子上的糍粑一齐撬起来,递到按糍粑的籤里,由女同志用湿毛巾箍下来,在簸箕撒上石膏粉,把糍粑按成八分厚、直径在五六寸大小不等的糍粑饼,用米筛托着送回自己家中摊放。
打了几家,有的人家离这里远,不方便拿东西来就把粑臼抬过去打,主人依然邀请原班人马或者有的人有事就更换个别人再打。
打糍粑不管怎么细心总会出现一些不协调的动作,尤其是新手打糍粑很难合作,要么一齐打下去要么一齐提起来,或者七上八下乱套了。
记得有一年邻居叫帮忙打糍粑,我是大姑娘坐轿___头一回。看到别人打得来劲,自己想试试。我想,老话说得好:"除了书中艺并无百日工。"打糍粑有什么难处?看别人怎么打就怎么打。
我脱掉外衣,接过糍粑棍子,使劲嗨嗬起来,打了一会感觉良好,不料我的棍子被糍粑缠住了扯不起来,别人提起棍子我迟了一步,把糍粑带出臼外,眼看沾地了我赶紧提起糍粑,按进粑臼里,伙计们看了看我继续加油打。由于动作快掉地的糍粑只沾了一点灰,再胡乱杵一气灰也看不见,就怕吃糍粑的人咬着沙子。过年的东西讲吉利,不敢告诉主人,不了了之。
后来打的多了,熟能生巧,慢慢提高了技术,如果接连打几家就腰酸背痛,手臂发胀,甚至手掌起血泡,大糍粑比挖地辛苦,主要是赶人,一上阵就没有歇伙的时候,挖地还可以挖一会歇一会,伸伸腰。打糍粑再累那气氛热烈,让你兴高采烈,喜气洋洋,争进了邻里关系。
八几年奶奶在世的时候,我们家是大家人,母亲和奶奶总是要打一斗米的糍粑,一来招待客人,二则自己爱吃。
在物资匮乏的年代,正月来了客人用糍粑招待,糍粑一般是用青菜熬着吃,如果有青菜苔煮糍粑最好,也可以用白水煮沾红糖,还可以煎得两面黄加红糖吃或者放盐,随个人喜爱决定。
招待贵客是把糍粑煎好,再把腊肉汤倒进一个小碗里泡糍粑,外加几坨腊肉,几枚红枣。视客人多少用托盘摆放好送给客人,叫把汤。把汤客人只是象征性地吃一点喝一口汤就放下,叫回碗。
闻着糍粑和腊肉汤的香味,真想狼吞虎咽一扫而光,可是不能吃完,如果都吃了就违规,说明你不懂礼性,主人会不满意,旁人也笑话你。反正糍粑最重敬,叫"拜年拜年,糍粑向前。"
解放前,穷人连糍粑也很少有,我们村有一个严姓人家当时日子还得去,到他家打长工或者短工的人说"严家的真爱好,进门三碗糍粑。"
现在不说吃三碗糍粑,就是一碗你也够呛,咽不下,腻。我们小时候总是把糍粑放在火钳上再放在火塘里烤着吃又香又脆,烤的时候糍粑鼓起一个个大泡,叫"生儿。"再就是切糍粑干,用铁砂炒着吃。
现在农村打糍粑的慢慢少了,市场有卖的,街上也有机器压的,把糯米浸泡好,抱一抱柴去压糍粑的老板帮你蒸,帮你压,轻松自如,没有什么麻烦。但是,不管买的还是自己压的糍粑一慨没有自己打的好吃,不耐火,容易煮烂,还混汤。
今年回去我真愿意亲自打一次糍粑,找回年轻时打糍粑的记忆,找回奶奶和父亲打糍粑时的甜蜜笑容,找回过去一湾邻里和兄弟们一起打糍粑的火热场面,正如我三弟在腊月初四生日喝酒后发微信说的:"哥,二哥,小弟,母亲你们在哪里?我想念你们!"
人到年纪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怀念过去的日子。如今兄弟和邻居平时为了生计出外打工天各一方,只有在过年时才能相见,相会,如果大家又集中打一次糍粑,是多么欢乐和幸福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