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真的是特别的一年,有很多很多的第一次,这些第一次夹着伤痛,喜悦以及其他更复杂的感情融进我的生活里。
年初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去了一趟涠洲岛,第一次在大海里冬泳。记得小时候是在小河边学会游泳的,在那里,你怎么游也不会被淹没,最多从上游飘到下游的岸上。但是大海不一样,它太大了,真的好大,除了岸上能回的去,你根本去不到任何一个新的着落点。我游啊游,游出去很久,风浪一直推着我,往前又往后,有一种如果我不挣扎,下一秒就会被它吞没的感觉。和我一起前去的旅店老板一直在岸上喊我,你不要游太远了。我抬头往后看的时候,其实也才游出去十几米,但觉得自己已经游了好久好久。在大海里游泳,和被生活裹挟着的我们寸步难行的感觉太像了,现实苦难太多太多,我们在里面游啊游,又累又迷茫,始终到达不了幸福的彼岸。
三月份开始回学校,得知我准备离开去实习了,朋友们一起聚餐吃了顿火锅,说话的内容忘记了,只是那天回来的时候,才想起,原来大学三年,都是和这样一群可爱的人一起度过的,一起熬夜出文章,一起拍照,一起去通宵斗地主,一起唱歌喝酒撸串,一起参加了学校很多活动,甚至一起吃过凌晨四点的早餐。这样的经历大概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随后开始临床实习,在这个过程里,见到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第一次看到家属的眼泪,第一那么直接的面对死亡,第一次看到完整的被割开着的跳动的心脏,第一次看到新生命的诞生,也第一次看到疾病背后的贫穷。
记得第一个科室,呼吸内科那个6床的奶奶,看到她因为推了西地兰而逐渐恢复的心律,那是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挽留一条生命,是如此紧迫和快速。
再后来到神外住重症监护室的2床爷爷,明明两分钟前我还在给他做雾化治疗,半个多小时后,就离开了人世。目睹了一个人从呼吸骤停到完全死亡的全过程,不记得老师们推了多少肾上腺素,只知道我们七八个人,轮流按压了好久好久直到结束,没有停下来过。他离开的那天还是个明媚的早晨,床头柜的早餐都还没吃。
七月份,去了传染科,那是一个建设在离医院本部很远的山脚下的科室,初到时,给人的感觉特别像一个养老院。在那里度过了与世隔绝的两周,令人奇怪的点是,在这里的病人,大多比普通病房里的病人态度和蔼亲切了很多,他们不会问你这房间的空调怎么调电视怎么开水没了怎么办微波炉在哪有吹风筒吗这类问题,不会死纠着你打针痛不痛,不会和你抱怨治疗怎么这么多,也很少向你询问自己的病情,他们沉默,安静,更像一些孩子。不知是疾病本身给他们带来的影响还是来自外界人得知他们疾病特殊性的区别对待使他们谨慎又小心。记得那个患了HIV的中年人,来的时候是下午,我和老师一起接待的他,监护还是我给他上的。没想到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就不在了(生命真是太脆弱)。我甚至都还没记得他的脸,反倒对他的家属嫌弃厌恶的态度印象深刻。
剩下一些更零散的记忆,在产科大出血的产妇,在手术室那台历经七个多小时的心脏手术。在急诊一个下午,就跟了三躺外出,一个疑似心梗的阿姨一个车祸差点磕掉下巴的年轻人,和一个久病在床突发呕吐和头痛的老人。在肾内那个才十四岁就自己大量服用安眠药隔了一夜才被发现送入院的少年。在妇科一个十三岁就来查尖锐湿疣的小女孩。这些特殊的情况,少见又不少见,都是临床工作的一部分。
八九月份的时候,开始找工作,这是最怀疑自己人生的一段时间,尝试着想要转行,简历写了好几份,投了一些地方,不是觉得你不够专业,就是觉得你太年轻,要不就是这个工作不合自己的预期,甚至也想过跨专业考研,查了一下资料,果断打消,反思一下就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能吃苦耐劳一直坚持并有强大信念的人。后来随着轮转的科室越来越忙,把这件事就搁置了。一直到十二月份的校招,又重新开始面试自己专业的工作,最终还是选了最稳妥的道路。
最后关于感情。七月份的时候见了很多年前喜欢的人,没想到他变的面目一新,拥有一个成年人应该所具备的很多优秀条件,有学历,有前途,有相貌。很难再将那个会解数学题,笑的很灿烂只爱打篮球的懵懂少年和眼前这个会给自己开车门谈笑有度的人联系在一起,突然觉得好陌生,像从没认识过一样,我真的喜欢过这样的人吗?对喜欢他的种种记忆也突然模糊了起来。我以为我会一直喜欢他即使从没拥有过。却未曾想时间改变了我,又怎么可能不对他动手呢。这种年少而不得对爱美好幻想的破灭使人绝望。
这个最初的少年像心头里的一根刺,也有后来人曾走进自己心里,但始终拔不走。可如今,却自己掉了下来。
也是在这一年,从心里觉得,失去谁我都不心疼,爱不爱的,还要去追求或者去经营,最后还是会被自己搞的面目全非。这对自己来说太难了,难以开始也难以接受,不知从何下手,我不想了,不乐意,懒。
那些得到过的,失去过的,没拥有过的,抛弃过的,都是很多年之后的下酒菜。或许,我偏爱这游戏的人间,不愿相信爱人口中毫无依据的长久。
2018是自己活在这世上的第21个年头,说实话以前从没想过自己到了这个年纪应该在过什么样的生活,直到它就这样匆匆的来了,这一年,狼狈,疲倦,迷茫,贫穷以及混乱的感情,让人应接不暇。其实这也不全是坏处,在那些悲伤和黑暗的时刻,反倒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刻更加清醒,也重新思考自己人生的这盘棋要怎么重新开盘而不是去拯救输赢已定的残局。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我也只是在过和别人一样迷茫的21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