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叔,见俺儿了吗?”老人穿着补满补丁的黑棉袄坐在村口的大树下,逢人便问儿子的消息。
已是初春,路两旁的柳树都突出了嫩绿的芽儿。可是无风,柳枝并没有像诗中描绘的那样随风舞动。老人又黑又粗糙的手里拿着烟杆,不时的放在嘴里砸吧两口,腰间挂着一个缝制的烟袋。他往烟斗里续了些烟末,擦一根火柴,然后轻轻一吸就点着了,一缕白烟缓缓飘出。他的白发与白胡须之间那双黑色的眼睛看起来是那样的深邃。
老人的老伴早些年去世了,唯一的儿子外出打工已经两年多没回家了。老人孤零零地守着三间瓦房,整日盼着儿子回家。前些年还下地干活,最近两年身体不行了,也不干活了,儿子不在家也没人管理,地里都荒了。老人这半年不知道怎么了,在村里逢人便问“见俺儿了吗?”
转眼间,知了已在枝头唱起了歌,老人也换上了他那件背上已经发白的短袖,胳膊上被蚊虫叮咬的红包清晰可见。他不时地用手抓几下,有些已经被他抓破了,褶皱的皮肤上留下点点疤痕。天越来越热,村口的大树下乘凉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围在一起聊天喝茶,唯独老人一直凝望着远方。田里的麦子都收完了,老人拿着一个破旧的编织袋去捡别人家落下的麦穗。他一边捡一边嘟囔着“等俺儿回来了,给俺儿磨面包饺子。”
金黄的柿子在枝头摇曳,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忙着秋收的人。老人还在大树下坐着,边抽烟边凝望着远方。不时有行人经过他便问“他姑,见俺儿了吗?”“他叔,见俺儿了吗?见了让他早点回来!”无风,四周很静,只有秋叶飘落的声音。
一年到头,风雨无阻,老人每天都回到村口去等儿子。年三十早上,大雪将整个村庄都装扮的洁白无瑕。老人打扫干净屋子,又小心翼翼的取下老伴的照片,擦了一遍又一遍。他包好水饺,煮好盛了满满一大碗放在桌上又去了村口。
天色已晚,鞭炮声此起彼伏,老人还在村口站着。一个背包的中年男子冻得瑟瑟发抖,快步往村里走去。远远的他看到一塑白色雕像,走进才看清是自己年迈的老父亲,他一下子跪在地上泣不成声。老人还嘟囔着“见俺儿了吗?”“爹,儿回来了啊!我是风儿啊!”老人的手颤抖着抚摸着儿子的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过来好一会才说“风啊?你回来了?走,回家吃水饺去,爹都包好了,不知道还热乎不?”抬头间老父亲的泪落在儿子脸上。远处的烟花是那样得美丽,父子俩紧紧的抱在一起。
又是新春,微风拂面,老人坐在地头上抽着烟看着刨地的儿子,他吸了一口烟笑着说“风儿来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