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埃里克・霍弗在《真正的信徒》一书中所表明的那样:宗教和许多群众运动的吸引力在于它们能让我们忘掉自己,把自我浸沉在我们认为比我们自己伟大的事业中。在跑步时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跑步在身心方面都是一种很紧张的活动,因而我们在跑步的时候抛掉自我,进入一种类似冥想的阶段,只不过是动态的冥想。
-------下文慎读,它会让你喜欢跑步--------
《跑步圣经》的作者认为写作是自己在跑步中寻找到的真我的最终表现形式,所以他写下了《一个人,既是作家又是跑者》。以下是节选:
我出了很多洋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没被他拉下。路很平整,所以我能侧过头来看他跑步。只见他的双臂轻松自如地前后摆动,他戴着手套的双手自然下垂,象晾在晒衣绳上一样。他的步子跨得很大,他跑两步等于我跑三步。此时,他的鞋第一次在路面上发出轻微的喔什喔什的响声。他说:“我估计,我在比赛时大概就是这样跑的。很难说得十分准确。”......我注意到他的呼吸并没有发出喘声。这时我忽然意识到,我正在同具有世界上最完善的血液循环系统的一个人相隔仅一英尺左右的地方跑步。如果你要请一个特别聪明的工程师发明一个能够跑步的两条腿的机器的话,毫无疑问,他会搞出一个非常象罗杰斯的东西来的。谢天谢地,罗杰斯放慢速度了,我们又一次用可以忍受的速度前进,一直到罗杰斯居住的罗克兰街为止。 (这段写得好美!整个画面都能在眼前浮现!)
波士顿马拉松赛跑能吸引人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它的观众同其他任何地方的观众都不同。波士顿人在告诉你他坐在爷爷的肩上看比赛时,眼睛里会露出一种出神的神情。当你一路上看到两边站着非常了解你的观众时,你知道他们确实是理解你的行动的。每年观众大概有五十万人,但是没有一个人会嘲笑或者奚落你长疙瘩的膝盖。一个站在哈特布雷克山上的警察会拿着扩音器对赛跑的人说:“当你到达坡顶时,你还要跑六英里,这六英里全是下坡路。你的成绩是了不起的,我从心底里钦佩你。” 其它地方会有这种情况吗?站在道路两边的孩子会伸出手来希望摸到运动员,那怕只有一个人也罢,其它地方会有这种情况吗?在你感到极其难受的时候,还有什么 地方比在能理解你的痛苦和意义的人面前表现出来更好的呢?(心动了吗?反正我是心动了,找到一个懂你的人很难)
在一九七六年的波士顿马拉松赛跑中,我只比一个日本运动员早到一、两步。我们伸出手臂,汗流浃背地拥抱在一起。我们谁也不知道对方的语言,但这不要紧,一切都无需用言语来表达。(不要紧,不用试图去感受,去跑就好了!)
很多时候, 我也不清楚我自己究竟是一个从事写作的跑者,还是一个跑步的作家。大多时候,这两个身份是不可分离的。我不能光写作而不去跑步,并且我也不确定,如果不去写作我是否还能坚持跑步。这是我自己的两种不同的外在表现,就好像我的身体和思想不可分离一样。
写作是我在跑步中寻找到的真我的最终表现形式。在跑步时,我就像一个猎手,而猎物就是我自己——真我。我的真我不仅仅在感觉和认知,他同样也在写作。好的作品应该是真实的作品,而描写事物也一定要按照真实的情况。另外,真我一定要通过深入地挖掘自己才能找到。“直视你的内心,”像一个诗人所说的,“然后写出来。”这场捕猎发生于我的内心、我内在的宇宙、我内在的风景,以及我内心最深处的森林。
想要到达这些隐蔽的地方——这些藏在意识之下的地方,我首先必须创造出一个独处的环境。我必须达到孤独的境界,这对于创造性的活动是很有必要——无论你是专家还是像我一样的普通人。因为任何创意,无论大小,都不是由一群人想到的,且一旦达到这种独处的境界、这种私人的境界和这种分离的境界时,我就必须等待真我的到来,并去体会我将如何把它写出来。
但是所有的这一切,在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了。首先,我的脑海中会有一个主意。之后,我要酝酿它一段时间,也就是说,我每天都会结合我要写的这本书再去琢磨它,如果它真的是好素材,我会花一到两天的时间坐在打字机前,把它具化到纸上。詹姆斯·瑟伯(JamesThurber)把这种工作称为“玩泥巴”,把它视为做出成品所必备的第一步工作。紧接着,我试着把这些原始材料组织起来。我努力地去发现它的本质、它的真实含义,以及它到与什么有关。我几乎一直没有答案。直到开始写作,我才发现这些只不过是零碎的信息而已。这把我折磨得哭笑不得。然而,它们是真实的鲜活的,是一个有机的整体,只不过这一切必须等到我上路的时候,只有在奔跑时,才会完整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跑步所做的,就是让这样的事情自然而然地发生。创意必须是自发的,它不能被强迫,不能按照需求被生产出来。跑步把我从这种紧迫、具备野心和拥有很多目标的生活中解放出来。在跑步中,我能够从时间里逃离出来,获得被动等待的诸多启示。
在这里,如同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我能够在不假思索、“无缘无故”中看见真我;在这里,我突然领悟;在这里,我单纯地休息着——在我的内心中休息着,在我跑步的纯粹的节奏中休息着,像一个失明的猎手一样休息着。然后,等待。
有时也会毫无成果。我缺少耐心,不懂谦恭,不想放手。可是,毕竟还有要去做的事情。在项目没有完成时,人们往往选择等待——等着去回信,等着去做文书工作,等着去赶飞机。而一个男人可以浪费如此多的时间去等待灵感的出现,实属不易。
但是,我必须等待,等待并且聆听。让内心平静是找到这些我们所有人都拥有的内在奇迹的唯一方法,并且,当真我被发现时,那耀眼的光芒告诉我,每一个作家都是这么做的。如果要写出真我,那么你必须首先成为你的真我。
这一切的玄机就是,我必须被动地等待它的到来。如果我主动去寻找,它就不会出现;如果我急切地想去抓住它,它就会逃跑。只有在完全没有功利心的情况下,我才能找到它。在那里,真我会是骄傲和美丽的,会是暖暖于心、盈盈于泪的,也会是喜悦和幸福的。这些等待也一样。
当然,所有这些都是不符合逻辑的,但生活就是这样。我们活着,不完美地诠释着世界。有时——可能我表达的不够准确,跑步确实带给我单词、短语和句子上的灵感,并且恰到好处。有时,当我在路上构思时,就好像拉动了自动售货机的拉手:“砰”的一声,第一个句子出现了;“砰”的一声,第二个句子也到手了。接着,整个段落都铺展开了。之后,“BINGO”!文章完成了,并且它是完整的、真实的、优美的。
但是,写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并且无论作何努力,也无法让人完全满意。怪不得人们形容写作的过程会说成是“呕心沥血”。但无论如何,艰苦的工作对于我这样的作家和跑者来说都无比自然,看上去毫无违和感。
因此,当一个人既是作家又是跑者时,也并不让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