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去东南初平贼患 看昆仑怪事连连
蓝采风自离师门已有数月,多年间他长于深山,早闻东边还有大海之辽阔,遂欲一睹风采,一路东行,地势渐缓,已经来到武夷山附近,只见的此地山水相映,群峰竞秀,丹霞碧水,溪洞泉瀑密布,在此盘桓数日,继续前行,竟已至莆田境内,此地时有僧人出没,而家家有网,户户打渔,鸡犬相闻,祥和安宁。
“天下武功以少林为宗,此地该是南少林了,南北少林同根同源,当是武林中北斗泰山,我自幼习武,除了师父从旁指点,再无与人较量,既行至此处,总该寻个机会上少林讨教一番,也好掂量自己能耐。”心里想着,便想要在附近村落间寻户住下,
渔民热情好客,而收成颇殷,留宿了蓝采风,蓝采风每日也只需做些农事。
渔民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蓝采风在此地小住半月,每日帮帮农事,优哉游哉。这一日也是早早起来,练了一套拳,活动筋骨。
未及半晌,赶上村民收网回村时,村口处传来嘈杂叫骂之声,只见的村民放下渔网,就近提起棍棒农具便急匆匆往村口赶,蓝采风不明原因,一同前去看个究竟。
至村口,只见对面百十来号人正与本村村民纠缠,对方为首的是一高大健壮的青年,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刚毅俊挺的脸孔,此刻满脸的怒气,虎体熊腰,露出的膀子肌肉扎实,一只蒲扇般的大手紧握一根齐眉短棍,与村人对峙。
此地村民虽热情好客,但多年间时为海盗和异域流窜浪人侵扰,使得民风彪悍,异常团结,且居少林脚下,村民多有习武,好勇斗狠之事常有。今日之事是蓝采风所居村庄渔人弄破了邻村渔人渔网,邻村人理论,但本村人仗着人多,蛮横动手,竟打伤了邻村渔人,方至如今这般场景。
人越聚越多,这边已经聚起一百来人,而邻村来的人也有八十,虽人数处下风,但那为首青年凶悍无比,竟先动起手来。一根齐眉短棍时而猛刺,又快又准;时而横扫,呼呼作响;时而劈头砸下,打的人鲜血直流;时而左右拦打,攻守兼备,变化颇多,显然有着扎实幼功。村人皆有武术底子,但摄于其棍法凶悍,势不可挡,人数虽多,但只能保持个僵持。后来邻村人见为首青年如此勇猛,竟可以以一当十,皆为其所感,士气高涨,呼喊震天,这边村人竟渐渐落了下风,纷纷有人逃散。
蓝采风见了,不由手痒,自打离开师父下山以来,从未与人交手,今有一壮汉能以一当十勇猛异常,何不试试?心下一喜,寻身边折一树枝,纵身一跃,来到青年身边,挡住他的去路。 这勇猛青年也未注意他何时过来,一样的一棍子轮过来,这一棍甚是迅捷,若寻常人挨上这一棍,定是头破血流,应声而倒了。蓝采风只是微微一闪身,躲了过去。勇猛青年见一招竟未伤他,抖擞精神,提棍又上,用了个“刺”诀,突突突连刺三下,蓝采风也一步未退,一一灵巧躲过。青年见此情景,知道遇见敌手,但急于求胜,大喝一声,直直一棍当头劈来,虽招式不算巧妙,但这临敌之时,这一棍如若劈中,只怕中招者命已休矣。蓝采风用树枝使了个“缠”字决,化了他这一棍上的力道,又缠着他的短棍左拉右晃,一心是要作弄这莽汉一番,青年又不肯松手,竟被蓝采风晃了个马趴。 周围人见这勇猛青年竟被蓝采风几下子放倒在地上,纷纷罢手,安静了下来。 青年吃了一嘴的土,气愤不已,但清楚蓝采风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罢了手站起身来,道:“你是哪里来的什么鸟人,竟管这闲事?” “在下蓝采风,途经此地,村人既管我吃住,遇到你这般强人,我便不能不管不问,汉子,听我几句何妨?”蓝采风扔掉手中树枝,立于人群中央。 “有什么好说的,你们仗着人多,不但弄破了我们的网,还打了我们的人,除非是把那动手的揪出来,让俺痛揍一顿,此事便算罢了。”青年虽明知自己不敌蓝采风,但琢磨着寻来更多帮手也不至再次落败。 “还赔你什么破网,是那孙子争着抢鱼,网和我们的缠在了一起,他还要硬拉方才扯坏,我们的网不过是更结实些罢了。那孙子气不过捕鱼不成,反诬我们扯烂他的渔网,还将我们渔网让同伙顺走,我们大伙儿气不过,才动手揍了那泼厮。”村里人群众中站出一个黝黑的汉子,大声喝道。 “谁偷了你们的网,拿出证据来!”邻村人群中也站出一个精瘦黝黑的汉子,蛮横的叫嚷着。 “既然这样,只要找到被夺走的渔网便知道了。”蓝采风回身招呼道:“水牛兄弟,将黑子牵来吧,咱们去寻那证据。” 水牛从人后走出,牵着一条毛色黑亮的大狗,冲着刚才叫嚷那厮说道:“不去寻你晦气,你竟找上门来,狗仗人势的东西。”原来,长期以来邻村为首青年常到此寻衅滋事,村人惹不起他,所以每有纠纷邻村人就算是占了便宜,也要搅出三分理来。 蓝采风摇头晃脑的牵着黑子晃在最前面,两个村的村人紧随其后,那大黑狗似是嗅到东西,朝着前方狂吠,拉着蓝采风奔去。那泼皮登时气短,勇猛青年察觉异样,揪住他的衣领大喝道:“到底,怎生回事,说!” 那泼皮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这时,蓝采风牵着大狗已将埋网的地方找了出来,网也刨了出来。 水牛将网扯出来,“难道这网是我自己无事做了,埋起来的?” “哪里是你埋起来的,分明是网自己长手长脚挖坑把自己埋了吧。”蓝采风故意提高嗓门羞辱那泼皮。 泼皮无言以对,被勇猛青年扯住,骂道:“就知道你这泼皮平日里胡搅蛮缠,不做好事,今日害我丢丑。”当面揍了一拳,直打得他门牙脱落,哇哇大叫。“人我教训过了,网你们也找到了,对不起了。”说罢,羞红了脸。气哼哼的拉着泼皮离开了。 当晚,蓝采风被村人当做英雄一般,好酒好肉招待,蓝采风初尝酒滋味,既引为人生一大乐事,提瓮豪饮。席间蓝采风问村里人今日领头青年姓名,村人答曰:“俞大勇”。 村人叹蓝采风武艺高超,纷纷欲拜师学艺,蓝采风心想,既然此时尚无可去之处,又受村人酒肉招待,多留几日也无妨,便答应了。村人手中没有刀剑,蓝采风将所学之剑法稍加改动,变成了一套一十二招的棍法,每日渔民过了半晌便纷纷聚到蓝采风门前,随他学艺,棍法虽招式不多,却招招简单实用,上手又快,不似少林功夫,需要常年勤练不缀。村民练习兴致高涨,甚至连那做好家务晚饭的村妇都跟着比划几下。蓝采风于山中长大,虽读书不少,但礼数懂得不多,有人让他当师父他也毫不推诿,这师父倒是当得负责,竟还有模有样的指点一二。 这日授完棍法,村民各自散去,“蓝大哥,今日随我回家吃饭去,我阿娘宰了只鸡。”水牛练功最勤,也常常拉着蓝采风到他家好饭好菜招待。 “每日都去你家吃食,今日就不去打扰了,在胡大娘家吃些便好。”蓝采风近几日几乎天天都在水牛家大鱼大肉,有些过意不去。 “不算什么的,我阿娘说了,自从你来到咱们这,邻村那俞大勇就再也没有来欺负过咱们村,让您吃些好的,是应当应分的,俺阿娘是明事理的人,她说的话俺最听,不会错的。还有,蓝大哥,俺爹今天多打了几条鱼,在集市上换了些酒水,今晚咱们就痛快饮些,不醉不归!”水牛说得真诚,涨红了脸,直拉着蓝采风往家的方向走。 蓝采风一听有酒,顿时馋虫上脑,啥也不管了,假模假样道:“那多不好,如此,我去便是了,来来来,速速走吧。”竟走得比水牛还快。 酒足饭饱,相聊甚欢,夜已经深了,忽听得邻村嘈杂有呼喊之声,推窗一看,竟火光点点,“一定是那帮海贼又来了,寻常的一艘船一般是二三十人,瞧这架势该有百十号人了,阵仗可是不小这次,哎。”水牛他娘叹了口气,“不知又有多少人家要遭殃了,还好来的不是咱们村子。” “什么海贼?如此猖獗,官府竟不管么?”蓝采风大是不解。 “怎么管,那帮海贼登陆,见有官军便谎称迷路借粮,若没官军,则是抢完东西,坐船就走,根本是抓不到的,听说他们的头子跟官府也勾结上了,官府才不会管着些事情,只盼这倒霉的事情不要落到咱们头上。”水牛他娘赶紧关了窗户。 “那帮倭寇初来时,见到咱们卫所兵丁都是谎称海上迷了方向,到咱们这借粮,但是军士们见他们髡头鸟音,形容奇怪,起了争执,数百官兵包围住一艘倭寇海船,弓矢齐发,还点燃了人家船只,那船上不过三十来人,竟然没能收拾得了,还叫人家抢了咱们的船,杀了人,抢了货,大摇大摆满载而归了。此后倭寇便是愈发的猖獗,常常是一下船挥刀便上,杀人抢劫,有时候还要掳走些妇人,向东一百多里几个岛子都被倭寇占了,被掳走的妇人,白天缲茧纺布,晚上供其泄欲,过的生不如死,等邻村抢完,下一个便是咱们了,只恨咱们势单力薄,否则我定要杀他几个海贼,泄泄心头怒火。”水牛攥紧拳头,狠狠砸向桌子。 “水牛,你快去通知村里人,带好家伙,把人聚起了再过来,我去看看。”蓝采风按耐不住心中怒火,“异域匪类,这般猖狂!”喝干碗中水酒,正欲推门奔去。
“蓝大哥,他们不好惹的,还是……还是……”水牛支支吾吾,他想着反正没有倒霉到自己头上,还是不要去,真拼杀起来多少还是会有死伤的。
“今日放纵他们劫掠,来日便是咱们村子,水牛你只管给我指个方向,我自己去便是!”蓝采风攥着长剑,胸腔气血翻涌。
水牛到底还是集合了二十来个轻壮汉子,一行人奔赴邻村。 到了邻村村口,只见的那日闹事的俞大勇正带着村人奋力抵抗这伙贼人,身上血迹斑斑,正和两个贼人奋力相搏,身边皆是村中青壮年,虽也能舞得几个武术招子,但完全不是贼人对手,不少人已经倒在血泊之中。远处几个贼人竟嬉笑着追逐砍杀妇孺,另几个便是在放火烧房。 “兄弟们,贼畜生来的多便多些,正好一并收拾掉,今日就是死也不能让这帮贼畜生得逞!杀啊!”俞大勇虽被砍了数刀,但依旧勇猛,手中此刻舞得一把叉草的钢叉,一下子攮死了一个海贼喽啰,贼人见其狠勇,又跃出三人将他围住,俞大勇毕竟劲力有限,渐渐不支,身上又多了几处刀伤,如此缠斗下去只怕凶多吉少,全村的人也都会被这几十号贼人屠戮。 蓝采风见此情形,提剑冲了上去,由是心中怒火太盛,起了套灭魔剑法,此剑法发力凶狠,虽未必招招见血,但只要中招,必是丧命。 登时间,村口四名贼人已经被斩得七零八落,有的拦腰劈断,有的身首异处,有的直戳心脏捅个通透,周围的贼人已经围将过来,共计一十八人将蓝采风围在中间,手中细长钢刀在火把的光照下散发着哑暗的光,嘴里叽里咕噜不知说些什么,佐以眼神相互交流,似乎是在商量战术。 此刻凶险异常,但蓝采风却收了剑招,道:“你们这些什么鸟人,叽里咕噜说些什么鬼话,倒是商量着一同到阎王那里报到呢,贼畜生,放马过来吧,今日一个都别想离开!”蓝采风骂完,这群贼人哇哇叫着,一齐挥刀冲了上来。 蓝采风站在人群中间竟纹丝不动,只待贼人冲到离身边只有几步远时,一边观战的俞大勇惊呼:“小心!”蓝采风凌空跃起,翻出包围圈,越到人后,一招“万恶尽灭”剑锋横扫,猛力劈出,又有四个贼人被拦腰劈断,肠子淌了出来,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其余贼人虽是一惊,但都未后退,哇哇叫着又冲了上来。 “叫着他妈的什么鬼畜生话,老子今日便叫你们这帮没娘养的狗杂碎碎尸万段!”握住长剑如旋风般飞卷而出,此时的蓝采风哪里是在舞剑,分明是个开足了劲头的碎肉机器,将迎面冲来的一伙贼人砍了个稀巴烂,手脚脑袋,连着碎肉散落一地,这便是灭魔剑法。这套剑法如果用在高手较量,虽劲力刚猛,但招式简单缺乏变化,速度又不足,自然是不难发现破绽。此刻由于蓝采风武功高出许多,贼人根本找不出漏洞所在,使出这套剑法就如同杀鸡宰羊,屠戮畜生一般。这时水牛带着本村的青年也加入混战中,邻村村民们见状,纷纷又燃起斗志,叫嚷着反扑回去,连同蓝采风和俞大勇,将村里的贼人杀的是一干二净。 蓝采风这时才收剑入鞘,细细端量起已经死了的贼人装扮,他们都是将头顶中间部分的头发剃个精光,后脑处头发束了起来,穿着宽大服饰,不似中原人打扮。手里所用钢刀亦是中原罕见,刀身修长,刀背宽厚。“莫非不是中原人,那是哪里来的畜生,武功竟还不低。”正大感不解之时,俞大勇带着村里众人奔了过来,齐刷刷跪下了,拜了三拜,道:“壮士高义,若不是壮士,我一村上下老小定然被那贼畜生屠戮,我俞大勇虽有不才,但从今日起,只要恩人吩咐,我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蓝采风搔搔后脑,不好意思起来,道:“我刚刚不过是看那帮畜生不太顺眼,气不过便动手杀他几个,大家不必这样,快快起来罢。”复又问道:“你们可知这些是什么人,衣着装扮如此怪异。” “他们是那东海上倭国的浪人,近些年来也不知怎的,时常有浪人成帮结伙流窜至这一带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村民们深受其害,又无能为力。”俞大勇似有满腔怒火,狠狠说道,“恩人,你刚刚那是套什么剑法,我也曾在少林寺学过几年武艺,却不曾见如此痛快酣畅的剑法。” “这套是灭魔剑法,我师父早年创的,你若想学,明日来东村,和大家一起便是。”说罢,收剑入鞘,搭在肩上,晃晃荡荡的回东村去了。
昆仑山这边自打莫千帆初登掌门,帮派内矛盾面上暂时停歇了,而他每日料理帮派中大小事务,昆仑派已渐渐有些起色。何凌霄伤已经痊愈,每日不是打坐练功,便是陪在妻女身边,好不快活。 此时何凌霄正和若惜在室内石桌上下棋,“爹爹,咱们昆仑派现在一切都好,什么时候你也带我到外面闯荡闯荡,见见外面的世界,好不好嘛。”灵儿知道何凌霄此时已经不必再担心昆仑事务,耍泼撒娇,缠着何凌霄带她下山游玩。 “你娘若是肯,咱们便一家人都下山玩玩,那多好,去问你娘罢。”何凌霄刮一下灵儿尖尖翘起的小鼻子。 “爹爹就会听娘的,就不能听灵儿的么。”灵儿吐吐舌头,又慢慢悠悠来到若惜身边,道:“娘,咱们去外公家玩玩好不好?”言语中已没有了刚才那份热忱与期待。 若惜放下一子,展露笑容,柔声道:“爹爹听娘的,娘便听你的,你若想去,这几日我们便收拾收拾去看你外公。” “好罢,终于可以出去玩了,这些日子都闷死我了。”说着,扭头蹦蹦跳跳的走开了。 “咱们这女儿,可一点都不像你,玩心好重,野得很呐。”何凌霄执黑子,眼看就要输了。 “那以后就要寻户性格和善的人家,免得夫妻两人性子都强,少不了争吵。”若惜杀掉一片黑子。 “性格好些?像我么。”何凌霄败局已定,“你又赢了,总是下不赢你。” “哪有人这般夸自己的,好不知羞。”若惜一粒一粒分拣棋子,手指纤细修长,莹莹如玉。 何凌霄起身,绕道妻子身后,见若惜如玉秀颈,散发着幽幽女人香,不禁轻轻吻了一口,又轻轻环腰抱住,道:“你若不肯夸我这贼夫君,我便只好自己夸了。” 若惜微微扭过头,露出一张绝美的侧脸,握住何凌霄一只手臂叹道:“哎,我爹若是看到你这个样子,该会担心了罢”。
“我是江湖人,他老人家是知道的,没了一条胳膊而已,岳丈大人宦海斡旋几十载,什么大阵仗没见过,嗯,朝廷哦,可比江湖凶险。”
近大半年莫千帆烦于昆仑派大小事务,长感体力不支,精神不振,料想疲劳过度所致,也没放在心上。今日用着午膳,又是一阵虚汗,道家的功夫,愈练身体愈精强,怎会发虚汗,莫千帆也为在意,便卧床休息了。正巧师叔刘扬祖登门,见莫千帆卧床不起,关切询问道:“掌门师侄莫不是害了什么病?” “让师叔费心了,从前闲散人一个,每日不过练练功,教教弟子,现在突然多了这许多事情要做,该是近几日劳于派中事务,休息一下便无妨了。”莫千帆一段话说得气息虚弱。 “万事都要小心呀,数月前那场比武老朽还历历在目,是有人对咱们这昆仑派意欲不轨呢。”刘扬祖见桌上还有菜肴,遂起身用带着的银针试了一试,又回到床榻边,“恩,倒也没事。”收下银针,道:“你这掌门一定要当的万分小心,我昆仑方才稳定些时日,功劳倒都是你这掌门尽心尽力,你若不爱惜身体,或再遭什么人暗算,我昆仑这大好的局面可又要付之一炬了。你且好生休养,我寻个大夫为你看看。” “有劳师叔如此费心了。”莫千帆面色惨白,握着刘扬祖的手,眼中充满感激神色。心想往日里他这老师叔和自己走得倒不近乎,但师叔能够顾全昆仑大局,对自己关怀备至,心中也极是安慰。 次日大夫把过脉象,也说是劳累过度所致,早年便有的肺疾,现下只得静养,大家便放下心来。怎料莫千帆偏是要操劳帮派事物,一日不肯放松,身体竟一天不如一天,初时不过每隔几天咳出些血来,到最后竟每日都在呕血。 这日何凌霄午饭过后,便见到莫千帆门下弟子登门,请他前往莫师兄住所。何凌霄近些时日都在交代门人,收拾行李,准备携妻女去应天府岳丈家看望岳父,于派中事务毫不知情。何凌霄见那弟子神色不对,双眼湿红,竟是哭过。立刻明白一二,只怕自己原先担心的事情应验,急忙问道:“是莫师兄出了什么事么?”那弟子啜泣不语,后来慢慢道:“何师叔,你去看了就知道了。”待何凌霄推门进屋时,汪显德,刘扬祖已经在了。莫千帆竟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脸颊惨白,毫无血色,深深塌陷,状若枯槁。断断续续说道:“我怕是不行了,我死后掌门之位便交由何凌霄接任,还望大家念我同门情义,定要同心同力,勿再相争。” “这么重的担子,我做不来的,莫师兄千万别说这丧气话,既是劳疾,定能养好。”何凌霄看莫千帆病状,忧心忡忡。 “何师弟,你难道要让我死不瞑目么!”莫千帆重重咳出一口血来,血色殷红,异于寻常。 何凌霄赶紧上前,抓住莫千帆伸出的右手,道:“如此,便听从掌门吩咐。”
莫千帆紧紧攥住何凌霄的手,环顾四周道:“师叔,师弟,你们容我和何师弟单独说几句话。”
汪显德瞧了一眼刘扬祖,不见刘扬祖脸上一丝表情,一句话不说退了出去,汪显德也随其他门人退了出去。 莫千帆长嘘一口气,重重躺下,“师弟,初时我只觉得是劳疾所致,但瞧我如见的样子,你我心里是清楚的,事实绝非如此,贼人该不是给我下了什么慢性毒药,我自己也验过吃食饮水,都没问题。我昆仑同辈中,数你为人最正,武功也是你高,师兄把这本来属于你的掌门还给你,你往后要多加小心才是,不要如我这般才是。还有,我这般下场若真是派中人所为,你也要谨慎处置,勿要将我偌大的一个昆仑搞得分崩离析才是。”长长一段话,说道最后气息已是弱到没有,最后死死攥着何凌霄的手,“哇”的一声,睁圆了双眼,咽了气。 “师兄!”何凌霄悲声喊道,屋外刘扬祖等人也快步进来,见状,也是纷纷垂首,面有悲色。 何凌霄注意到桌上尚有菜肴,辣椒炒的猪肝,韭菜炒的鸡蛋,一钵鲫鱼汤,几块红薯,也用银针验了验,针尖并无发黑,可见不是下毒,可莫师兄死时的样子,怎么会是劳累所致呢?再看汪显德和刘扬祖,一样是满脸的悲痛,心想:到底是谁要害我昆仑,我定要将这前因后果弄清,否则后患无穷。身边弟子丁彦满脸狐疑,暗中拉住何凌霄,低声道:“师伯的肺病,我昆仑众人多是知道的,但今日桌上事物,都是诱发肺病的东西,怪得很呐师父。”丁彦原是医学世家,家学深厚,平日里也会看些医书。
何凌霄心头一惊,却没声张,心中暗暗发狠:莫师兄的命,他的一条手臂,那人做下这多罪孽,若在犯案,定叫他万劫不复! 既然初登掌门之位,自然是千头万绪,好不麻烦,武林人士听说何凌霄执掌掌门大位,又闻说他只剩独手,投机分子上门挑战的也有不少,都被何凌霄统统收拾,但是答应的陪妻女回家探亲便是搁置了。灵儿虽满心的不高心,但也没办法。今日满目愁容的在山下镇子集市中闲逛。突然见得前面不远一人,身材高大,穿着打扮竟和何凌霄一样,便唤了声:“爹爹!”那人仿佛有所察觉,但却加快了脚步。 灵儿奇怪:“若是爹爹,为何不答应我?若不是爹爹,为何又好像避着我呢?”于是快步追了上去,直追到巷子深处,人竟没了。 “爹爹,我知道是你,哼!武功好了不起么,若再不出来见我,以后也不要见我啦!”灵儿对着空空的巷子大叫。 可只有出奇的安静。 一条死巷,两侧墙壁高大,巷子里光线又差,仿佛将她的声音吸收了。 灵儿有些害怕,又有些生气,一跺脚,转身要离开,一声“啊”还没等叫出来,已经被人捂住嘴巴迷晕,装进了口袋,扛到堵在巷口的马车上。 一路上她晕了又醒,醒来便大声叫嚷,抓她的人也不说话,又把她迷晕,后来她也放聪明了,醒来也不喊叫,只是吃喝解手,不知过了多少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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