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越在地上啐了口痰,那力道,真怕他把假牙吐出来。“时间,总是这样,你以前千辛万苦想忘记的,却一直刻骨加铭心,刚刚以为这是天意的时候,一不留神就将一切都他妈忘的一干二净!他妈的一干二净懂吗?我都他妈的忘了自己到底是想忘记什么啦!”
木越又吐了口痰,这次是在我的杯子上飞过,刚想跟他换一下杯子,心里却莫名的想起电视剧里下毒的场景,脑海中已经开始描绘我喝下毒酒后的惨状,还想着这时候电视剧里到底配的什么音乐。配的恐怖了肯定不行,我本身就不爱看太恐怖片,这样场面太荒诞了,跟在沙漠里死去配下雨的声音有的一拼;平淡的?嗯,这个还不错,比较符合我的一生。诶?还以为会多想几种,没想到一下子就找到合适的啦。就好像你牟足了劲要拔河时,对方却突然放开了绳子,摔得自己鼻青脸肿。
木越抓起了酒杯,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要跟我“一口闷”。强忍着恶心,端起了杯子,努力了半天也没把杯子放到嘴边。木越扫了我一眼,让老板重新拿一个杯子,一次性的。新杯子的酒我还没有倒满,木越满眼血丝的看着我,却又好像不是看着我,“白朗,你他妈知道我去了之后...... 哇...... 你不知道当时......哇...你不懂...” 这货又要展现一边吐一边讲故事的能力啦,虽然语言上越来越简练,故事倒是同样的乏味。
木越起身去厕所时,钱包掉在了地上,我没提醒他。翻开之后,果然有照片,不过是背面朝外,上面有几行字。深吸了一口气,故事终于还是朝着狗血的方面发展了,肯定是被姑娘甩了,回来了这么久才找我喝酒发泄出来,看来还挺难放下的。
想起当时木越一脸得意的说自己要去闯荡时,面对我们的一脸疑惑,什么的都没解释。三天没去上课时,我们才意识他说的是真的,后来在他的课桌里,我们看到了他留下的纸条:
“我们都是人,却偏偏活成了植物,待在原地踏步,不曾跳出自己的圈子半步,却满嘴说着世界,世界。
有的人则是绝决的跳出了旧故里,可又在新的远方将自己拘囿,这不叫闯荡,顶多称作移植。
我,会证明还有第三种。”
轰动的是,不知道这家伙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让家里和学校都默许了这次先斩后奏;更轰动的是,他的留下的纸条还流传出好几个改编版,不过都是告白用的,听说效果出奇的好。
木越从厕所里出来后,将手上的水在我脸上甩了下,把我从回忆中拽了出来。刚还给他钱包,他又是一阵吐。隔壁桌突然爆发了一阵欢呼,老板一脸晦气的从油腻的腰包里掏出了钱,甩在了那桌。操他们妈的,木越骂了一句,又一群打赌我能吐几次的。
木越擦了下嘴,点了根烟对老板说了句“赢家付钱” 拉着我就转身就走。我回头看了一眼,老板麻利的从隔壁桌拿钱的胖子手中抽出了几张,胖子也没阻拦,大家都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
夜早已安静了下来,潮湿的空气泛着丝丝的凉意,月色似有似无。
第二天早上木越发短信通知我,他已经离开这里了。突然想起,他钱包里那张正面只有一个黑色的圆的照片,后面似乎未写完的诗:
一路前行,
风尘雨濛。
远山绮丽,
道阻棘生。
繁星空谷,
篝火虫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