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植树
“临宝,去种树啰!”父亲用低哑的声线招呼临渊。临渊看见父亲健壮的身体,粗壮的手臂抓着一颗荔枝树苗。树苗不高,但也比正是三岁的临渊高出不少。
“好啊,好啊,种树啰!”临渊欢心雀跃,稚嫩的童音模仿着父亲将尾音拉得很长。
离家100米的空地上,一个深60公分的树坑已经挖好,父亲对正在追逐各种飞虫到处乱跑的临渊喊道“临宝,准备种树,快来。”听到父亲的召唤,临宝放弃追逐一只深蓝色的蝴蝶,扭头便跑到父亲身边。
“爸爸,爸爸,树苗下面鼓鼓的这是什么?”临渊指着小臂粗的树干下面包裹的一团厚厚的泥土问道。
“这是小树苗的根啊!”面对好奇心强烈的临渊的问题,有时父亲也应接不暇。
“根为什么是圆的呀?”临渊还有许多问题。
“根不是圆的,根是包裹在圆圆的土里。”父亲实在有点招架不住这淘气的“十万个为什么”。
“根为什么要包裹在土里?”
“根在土里才能吸收养份。”
“根吸收养份做什么?”
“吸收养分树才能长大。”父亲一边忙着给树苗修枝,也一边回答着临渊层出不穷的问题。
“临宝,开始填土吧!”父亲将树苗放在坑底蓬松的土壤上,对蹲在一旁观看的临渊说道。
临渊挥舞着小手,将坑边的泥土尽力往小树苗的根部推,一边推还一边气喘吁吁的呼着气。父亲也一手扶着树苗,另一只手拿起铲,一铲一铲的往坑里填土。
土填到坑的三分之二,父亲制止住还在往坑里推土的临渊,新种的树苗不用埋太深,浅埋有利于根须的生长。意犹未尽的临渊停止手上的动作,站起来双掌合拍,啪啪的拍着手上的泥土,两双小脚却没停住,不断交替着踢坑边的泥土。父亲看着临渊的小动作,不禁微微一笑,这小子可能觉得这点土还不够,怕这小树苗倒吧。
“好啦,临宝在这里看着小树苗,我回去拿水过来浇上。”父亲倒不是要临渊看着树苗,主要是防止他到处乱跑。
“好的。”临渊仿佛接到一个神圣的任务般,站立着不动,低着小脑袋大眼圆睁,紧紧的盯着树苗根部。也许在他小小的脑袋里这树会伸出退跑掉吧。
山风轻抚过小树苗,剩下不多的叶子依然哗哗响。临渊突然有感,脱下裤头,手扶着小鸡鸡,身子尽力弓起像一张弯弓,尿液像水柱般呲到树根处。尽管临渊想正中树根,但是力所不能及,差十几公分才到正中。在他的小脑袋里,要尿到正中才算是给树“施肥”吧。
父亲提着半桶水回来,看到坑里临渊施肥的杰作,伸出一只粗壮的手捏了捏临渊浑圆细嫩的小脸。“小机灵鬼!”
父亲给树苗浇完水,放下手中的桶,直起腰,手摸出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点燃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这棵树苗是在临渊出生那年,采用压条的繁殖方式,在临渊外公家的树上培养起来的。压条繁殖的方式成活率并不高,这棵树苗也是十几个试验品中仅存的一个。荔枝树虽说是经济果树,但父亲种下这棵树不是为了开花结果赚钱,如果真要有一个理由,那只是他的一个愿景,希望儿子能像这棵树一样健康快乐的长大。
父亲将烟头丢在地上,并用脚重重的碾压两次,烟头陷阱疏松的土里。临渊仍然低着头,圆圆的笑脸,小嘴一张一合仿佛在喃喃自语,手臂自然垂放在身侧,小手却闲不住,偶尔伸出来勾一勾衣角。父亲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仿佛将劳作的疲惫呼出,内心充实坦然,虽然已经对临渊有过许多想法,当然很多是希望他能够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但在看到临渊出神的样子,内心却又很释然,不想让临渊背负太多的期望,只要他能健康快乐长大不就很好了吗?
临渊用手背,揉了揉双眼。父亲看着眼里,知道他玩累了便迅速收拾好工具,腾出一只手来牵起临渊的小手。对临渊说,“临宝,走我们回家吧!”
临渊顺着父亲的牵引,迈着小步往家走着,像感觉到什么,临渊扭过头,看着迎风招展的小树苗。小树苗依然静静的矗立在哪里,像期待着什么,像等待着什么。
第2章 童谣
“临渊,吃饭啦……”临渊的母亲每次叫临渊回来吃饭总要把嗓门调到最大,尾音拖得长长的。临渊远远的听到母亲的叫喊,也扯着他稚嫩的嗓音回应 “知道啦!今天吃什么?有肉吃吗?” 母子连心临渊的母亲似乎听到他的答话,又吼了一句,“你是怪兽吗?天天要吃肉。快回来吃饭,一会饭菜凉了……” 母亲特意加重语气,似乎带点威胁的意味。临渊不懂自己为什么如此喜欢吃肉,或许只是肉的口感比青菜更让他着迷。临渊将视线从家的方向收回,看着已经比他还高出不少的树苗。清风徐来,树叶摩擦沙沙的响声听在临渊耳里仿佛人的呢喃。小树苗种下几个月,临渊对这树苗的兴趣不减,树根底下的泥土里经常留下他小小的脚印。母亲找到规律般总是在找不到临渊的时候来这里找。后来还发现树苗离家不远,只要在院子门口叫唤几声总能达到把临渊叫回家的目的。由此母亲一看不见临渊的踪影,总是用这样的方式就能把他叫唤回来。
临渊看了看小树,不想被母亲一再催促,轻声说道“我还会再来看你的。”说完转身一蹦一跳的往家的方向走。一只纯白的蝴蝶飞过,临渊立刻追着蝴蝶跑了起来。临渊没抓到蝴蝶,看着手上抓到的一把干草,略微失望的叹了口气。又接着蹦跶着往家赶去。
临渊一进门就听到嘚 吱……哒哒,这是织布机的声音。“叔婆、叔婆,你又在织布啦!”父母有时候忙,就会把临渊交给叔婆照看。叔婆是临渊爷爷的弟弟的遗孀,因女儿都远嫁他乡就由临渊的爸爸照顾,和临渊他们住在一起。叔婆年轻的时候身高1米7,面容清秀体格健壮。临渊已经过世的奶奶则是小家碧玉的类型,矮个圆脸,四肢纤细。叔婆长满老年斑的手依然灵活,右指拿起织布的梭一甩,梭穿过上下两层交替相交排好的线,右手接住穿过的梭,腰部一挺,两腿一蹬,上下相交的两排线将穿过的线夹紧,再拉动挡板将穿过的线压实。嘚的声音是梭穿过的声音,吱吱的响声则是两层线相交时支撑的竹条发出声音,最后哒哒的响声这是压紧线的声音。临渊总是痴迷这样的声音,仿佛这是有节奏的乐音。
“回来了,快洗手准备吃饭。”母亲看到临渊,催促他吃饭。“叔婆先吃饭,吃完饭再织吧!”母亲通常为了教会小孩子称呼,通常用小孩子称呼老人的方式称呼老人。
“爸爸,你回来啦!”临渊看到父亲进了院子,飞奔着跑过去。“临宝,乖儿子!”健硕的父亲弯下腰,将飞扑过来的临渊高高举过头顶,又放下来,又举过头顶。如此重复,忽上忽下的体验给临渊一种新鲜的刺激,这种刺激带来一种愉悦感,临渊咯咯开心的笑了起来。
一家四人围坐在餐桌旁,“叔婆,现在市场上有卖棉布,你就不用这么辛苦织布的。”母亲知道织布辛苦,她偶尔也会坐上织布机上一根一根的穿线织布。“是啊,现在市面上有现成的被子,不用再辛苦织布的”父亲也在一旁劝说。叔婆手里端着瓷白的碗,满脸皱纹横生,眼睛也因为年老越发浑浊。“现在外面买的被套都是机器织的棉布,哪里有自己织的布好,自己织的又厚又暖和。趁我眼没有完全花之前多织几匹,好给临渊结婚的时候做棉被。而且自己织的布好,隔壁的王婶喜欢着呢。她要买我还舍不得卖给他。”老人依然秉持着勤劳的观念,现在身子骨还硬朗,还种点玉米花生啥的,就连打算做棉被的棉花都自己种,已经攒下不少。
“我以后也要叔婆的被子。”一边吃饭的临渊说了一句。听到临渊奶声奶气的这句话,叔婆满脸的皱纹舒展开来,叔婆开心的笑了。老人也不能一直闲着,因此临渊的父母一开始就没有阻止叔婆织布。只是让叔婆慢慢来,不着急。
吃完午饭,临渊的父母都出去干活。临渊搬来小板凳就坐在织布机旁边听着哒哒的织布声。
“叔婆,你给我唱首歌听听吧!”也许坐着无聊,临渊央求道。
“叔婆哪里会唱什么歌哟。”叔婆大字不识一个,当然不会唱。
“叔婆,你会昨天你织布还唱来着。”
“昨天唱的哪里是歌,是叔婆小时候学的调子,随便哼唱的。”临渊不知道织布有时候乏味,叔婆只是哼着调子解闷。
“我觉得好听,叔婆你教我吧!”临渊还真不知道其实叔婆也不知道该如何教他。
“叔婆也不会呀!”叔婆有点为难。
“不嘛,我就要学嘛”临渊开始展现小孩子撒娇耍赖的天性,拉着叔婆的胳膊使劲摇。
“臭小子,别缠着你叔婆了,叔叔教你唱歌如何?”一个浑厚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去、去、去,让你李叔叔教你!”叔婆如找到救兵般,赶紧打发临渊。
“李叔叔!”临渊高兴的从小凳子上蹦起来,双手抱紧李叔叔大腿。
“见到临宝李叔叔很高兴!”李叔叔弯腰蹲下,轻轻的将临渊揽入怀里。
“临宝看到李叔叔也很高兴!”临渊顺势双手环抱李叔叔的脖子。李叔叔在外地工作,平时回来得少,但临渊却和他很亲。
“你刚才缠着叔婆做什么?”李叔叔柔声问道。
“我要学唱歌,就是叔婆经常唱的哪个!”临渊认真回答。
“哪个?”
“就是一啊……嗯……二……哼……哼!”临渊没记住几个字,倒是鹦鹉学舌般把发音学得有模有样。
“哈哈……”李叔叔开怀大笑,虽然听不懂临渊在唱什么。临渊小嘴嘟囔着唱出的几句确实可爱至极。
临渊并未受李叔叔的影响,仍然坚持哼唱着。
“好啦,好啦,一会李叔叔再教你唱好不好。”李叔叔止住临渊继续哼下去。
“叔婆,我带临渊出去转转,晚一点再回来。”李叔叔对正在织布的叔婆说道。
叔婆右手接住穿过的梭,手停下,回头看着李叔。说道“哎呀,你刚回来还没给你倒水喝,就要往外走了吗?再坐坐,一会临渊他爸就回来了。”
“没事的,我只是带临宝出去走走。晚饭前一定回来。”李叔叔牵着着临渊的小手出了院子。
“李叔叔,我知道一个好地方。”临渊兴奋的建议道。
“哦?什么好地方?”李叔叔好奇。
“你跟我来。”临渊轻车熟路般,往小树苗哪里走去。
小树苗依然静静的矗立着,安静的面对一切,包括这一大一小的两个人。
“为什么来这里?”李叔叔问道。
“这是我和爸爸种下的树,爸爸说让我好好照看这棵树,所以我经常到这里来。”
“那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李叔叔想知道什么吸引临渊。
“玩呀!”临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小孩子的世界总有许多神奇的想象,即使一颗不会动的树也能成为朋友。李叔叔不想给临渊科普人和树的区别,临渊始终会长大,让他尽可能保留这想象的世界也是极好的。
“那叔叔,就在这里教临宝唱歌好不好!”
“好呀!”两人搬来石头,临宝紧挨这里叔叔坐下。
你说等待期待花开
只是无奈上天自有安排
……
李叔叔用浑厚低压的嗓音唱着,临宝还小如果他再大点也许能听出李叔叔的歌里,带着一丝丝伤感,一丝丝无奈。
李叔叔一个字一个字的教着,临渊虽然不懂却也认真学着。临渊张着小嘴认真模仿,李叔叔却不知道教这歌是否对临渊有所影响。也许这只是他成长的一个有趣的片段,但这对李叔叔来说这歌寄托了许多感情。这种感情李叔叔希望临渊不会懂,至少不需要懂得太早。
第3章 母亲
夜幕降临,叔婆有些疲倦,手抓起拳头,用拳头背轻轻的敲打酸疼的后背。症状稍微减轻,便下织布机。临渊的父母还没回来,这种情况通常是为多干一点活。但饭总是要有人做的,临渊的父母没把叔婆当外人,临渊也一直比较亲这个叔婆。有时候临渊的父母回来晚,叔婆自然承担做饭的任务。叔婆心里也毫无怨言,自己有个小病小灾临渊的父母也都倍加照顾,临渊又和自己很亲跟自己的亲孙子一样,老有所安,老有所乐,叔婆现在始终牵挂的只是远嫁他乡的两个女儿。叔婆将淘好的米下锅,盖好盖子,燃起灶火。看着火焰在干树枝上跳动,叔婆不禁想起临渊有时候很喜欢盯着烧旺的火焰发呆。也不知道他小小的脑瓜里想的是什么?
高压锅呲呲的开始冒气,剩下的柴和碳火余热足够让饭熟了。叔婆迈着小步子,准备着去菜地里摘些新鲜菜回来,顺便把放出去的几只鸡召唤回来。
“叔婆、叔婆我们回来。”临渊高兴的叫喊着。在院子找不到叔婆,临渊便在各个房间寻找,就在西边的厨房里找到叔婆。
“叔婆你看,李叔叔给我买了这个还有这个。”临渊高兴的炫耀着左手的手枪,右手还紧紧的抓住一包颜色鲜艳的糖果。
临渊将手枪夹在咯吱窝底下,小手摊开倒出一颗糖,将糖塞到叔婆嘴里。
“给,叔婆你也尝尝!”临渊对于亲近的人总是不吝分享他的东西,对小朋友如此,对大人也如此。
“嗯,临宝乖,临宝的糖好甜!”叔婆吃过许多比这甜的糖,临宝给她吃的总能让她心里美滋滋。
“叔婆,这个放哪里?”叔婆这才注意到李叔叔站在大厅里,左手提着一条鱼,右手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块五花肉。
“哎呀,你客气啥!给临宝买玩具就行了还买那么多菜干嘛!”叔婆睡眠少,有时候起来早,总是会先起来煮一锅粥,然后天刚亮就去村东边猪肉摊哪里买够一天分量的肉菜,有时候遇到卖鱼的也会买一些。当然这些钱都是临渊的父亲提前给的。
“好久没回来了,我还想和我哥今天好好吃顿饭。辛苦叔婆了。”李叔叔将买来的鱼放到一个铁澡盆里,注满水,那鱼还活着,嘴一张一合的吞吐着,尾巴左右摆动,快活惬意。临渊看着有趣,就用塑料手枪戳了戳鱼背,那鱼吃痛尾巴一甩,激起的水花贱了临渊一脸。
“哈哈,临宝你还没玩够呢!鱼摊里的鱼都让你戳遍,你是没看见卖鱼的大叔瞪你,在跟你生气呢。”临渊在鱼摊肯定没少用这塑料枪戳鱼。
叔婆拿来干毛巾一边给临渊擦脸,一边说道“今天出去,没给李叔叔找麻烦吧!”
“没有,我们在荔枝树底下坐着,李叔叔教我唱歌呢!”临渊奶声奶气的反驳。
“哦,李叔叔教你唱什么歌了?唱给叔婆听好不好。”叔婆问。
“好。你说……待,期……开,……”临渊显然学得不全,但是也能跟着哼下去,每句的韵脚倒是唱准了。
叔婆一句没听出来,最后只把原因归咎于临渊还小,学不了什么东西。
“呦呵,你唱的是什么歌啊!”低哑的声音响起。
“爸爸,你回来了。你看这是李叔叔给我买的东西。”临渊听到父亲的声音,拿着玩具手枪向父亲炫耀。
父亲放下手中的铲,看着临渊高举的玩具,笑到“李叔叔给你买东西,有没有谢谢李叔叔。”
临渊似乎记起还没谢过李叔叔,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浮生,你回来就可以了,还给他买玩具做什么?家里也没少给他买。”林渊父亲看着李浮生,感觉他又瘦了。
“没事,小孩子喜欢玩,而且家里的是你们买给他,我还想让他一拿起这个枪就想起我呢。”李浮生也是很是喜欢临渊。
“哟,你还买了鱼。”临渊父亲看到盆里的草鱼说道。
“是,我最喜欢吃宏哥做的鱼,所以就买一条。对了,宏哥嫂子呢,还没回来吗?”李浮生没看到嫂子,随口问道。
“她在后面走得慢,一会就到。我这就准备给你做鱼。我这粗糙的厨艺,你喜欢就好。”说完,宏哥撸起袖子下手抓鱼,黝黑的双手一下水就稳稳的抓住那鱼。
叔婆准备出去摘点新鲜的菜,刚出门就看到临渊的母亲从外面回来,也拿着铲,手里还拿着一把草帽,圆圆的脸被太阳晒得微微发红。
临渊看到母亲回来,更是扑上去抱住母亲大腿。
“浮生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早点说一声,我们也早点回来。”临渊母亲歉意的说道。
“也没什么事就是回来走动走动,就过来看看你们。”李浮生话还没说完。突然院里涌进几只大公鸡,养熟的鸡一般傍晚都会自动回来,一回来就在院子里上串下跳。刚出去不久的叔婆又折回来。要喂点吃的这些鸡才会老实。
“叔婆你喂鸡,我去菜园子弄些菜回来。”临渊的母亲也是持家能手,种菜自然不在话下。
“我也要去!”临渊缠着母亲。
“我也一起去吧!”李浮生看着宏哥在忙着给鱼开膛,叔婆也在给鸡准备粗糠,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
夜色更浓,远处树影掩映下有微弱的黄光。临渊知道菜地的路怎么走,迈着小步子走在前面。
“你走慢点!”光线有点暗,临渊母亲怕他摔倒,又开启吼叫的模式。走在前面的临渊弱弱的回了一声“知道了!”
“你看他的脚步并不急,这路也很是平坦,不用太担心。”李浮生宽慰道。
“你倒是挺会安慰人,你这么细心的人一定很多女孩子喜欢吧!”临渊母亲也关心李浮生的婚姻大事。
“哪里哪里,她们都说我是好人!”李浮生略显尴尬。
“那你有女朋友了没?”临渊母亲紧追着问。
“妈妈什么是女朋友?”临渊耳朵尖,听到了母亲不想让他太早听知道的词语。
“去,一边玩去,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母亲似乎有点恼临渊的插话。李浮生如释重负的一笑。
“你要是有女朋友就带回来给嫂子见见,嫂子也帮你参考参考,提前和弟媳联络感情。”临渊母亲想看人是真,联络感情不置可否。
“金嫂,你就不要拿我开玩笑。我这人比较随意,顺其自然,一切看缘分。”李浮生害羞的底下头。
“你要抓紧时间,临渊差个小弟弟陪他玩。”金嫂这是绕着弯子催李浮生结婚生子。
“对了,我有一款祛疤特别好的软膏改天给你拿过来吧!”李浮生赶紧岔开话题。
“这怎么好意思!当时你救我们母子俩,我们可真是感激不尽!”金嫂指的是生临渊时的事。
“哪里,是你们吉人自有天相。好人有好报吧!”李浮生对当时的事情记忆最深的还是那个扑通跪地的身影。
当时李浮生和一位好友回家玩,正在给好友介绍一块祖宗留下的牌匾。突然身边扑通一个跪下一个身影。那人年近三十体格健壮,一头短发依稀可以看到几根白发。
“李小哥,我老婆难产多时,如果再不送去医院恐怕要出人命。请两位高抬贵手,用车送我老婆去医院,救救我老婆。”那汉子声泪俱下,扑通扑通又是两个响头。
李浮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让一个五尺汉子如此放下尊严。想到人命关天,李浮生立刻冷静下来。自己是万份愿意帮忙的,只是自己的朋友有洁癖,怕弄脏他的车……
“栾安,你看……”李浮生欲言又止,双眼噙着泪,浑圆的双眼直直的看着他的朋友。
“只此一次,下次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栾安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李浮生如获救兵般,收敛心绪,扶起跪在地上的汉子,快步跟上栾安。
“快,快带我们去你家!”李浮生紧紧的催促着。
医院手术室外,那汉子不知所措的等待着,想拿根烟抽,但是因为在医院被路过的护士阻止,只能将烟拿在手里狠狠的揉搓。李浮生心里着急却表现不明显,只是频繁的看向手术室门口。栾安则还是那副波澜不经的样子,侧身依靠在墙上像打量有趣猎物一样的看着李浮生。
手术的门打开,一个白衣护士走出来。
“病人家属是哪个?”护士呼喊道。
“我是,我是她老公。”
“孩子已经出来了,因为是剖腹产,你老婆血止不住,现在血库告急,情况很危险!”
那汉子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们一定要救救我老婆。”那汉子央求道。
“请问,她老婆是什么血型?”李浮生着急问道。
“Rh阴性血型。”护士简短回答。
那汉子不知所措,李浮生心里也暗暗着急,怪不得告急,这熊猫血型真不好找。自己是O型不能用,这大哥不知道是什么血型不靠谱。李浮生大眼眨了眨,眼珠子一转,突然想到什么。
栾安静静的看着他们对话,突然看到李浮生眼珠子一转,随即看向自己,立刻明白李浮生打的什么主意。假装看窗外,把头扭转一边。
李浮生想起栾安也是Rh阴性血型,自己就陪过他去献过血,栾安之所以献血只是因为他想备不时之需。李浮生看着栾安,他应该听到我们之间的对话,看着他假装把头扭向一边不在意的样子。
“采血的地方在哪里?”里浮生问道。
“在这边上三楼。”护士答道。
李浮生一咬牙下定决心般,跑上去拉着栾安的手就向三楼跑去。
栾安还在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不料手被强拉着往前,重心失衡差点摔倒。心里不禁哑然,真是心急呢。乖乖的跟着李浮生凌乱的步伐。
“浮生,你怎么了?”金嫂呼喊着李浮生。
“额,没什么!突然想起些事情。”李浮生被金嫂的话从回忆中拉回。
“哦?很重要吗?不介意就说出来,我们能帮上就一定帮。”金嫂也是热心人。
“小事,不用担心……”李浮生心想有些事还是不说出来好。
菜地周围用网围起来半人多高,各户人家的鸡都是放养在外面,如果不围起来,种好的菜容易被鸡糟蹋。金嫂将一个用竹片拼成的简易竹门打开,率先走进去,临渊紧随其后,李浮生打量一下这菜园,大概有几分水田那么大,里面分块种有葱蒜、姜、生菜、花菜等各种蔬菜。穿过简易竹门往里面走,一股泥土味的清凉扑面而来。临近傍晚绿油油的菜叶散发着墨绿色的气息。
“今晚吃胡萝卜,我记得浮生喜欢吃胡萝卜。”金嫂已经开始拔胡萝卜的苗。泥土翻开,拔出一个两指大的胡萝卜。可能是品种选得不对,看着这茂盛的胡萝卜苗却只长出这一丁点胡萝卜,投入和产出不相称。
“妈妈,我不喜欢吃胡萝卜。”临渊听说要吃胡萝卜,一脸的不愿意。
“没让你一定吃,今天做给你李叔叔吃。”临渊虽然也有点挑食,但总不会像别的小孩子不吃的东西味道都不想闻。
“临宝,今晚还有别的好吃的,不会饿着你。”李浮生补充道。
显然晚上的菜园子没有白天好玩,临渊也只是站在金嫂旁边,静静的看着。不时伸出小手挥舞着驱赶袭击过来的蚊子。李浮生不好插手,也只是帮忙拿着摘好的菜。大概过了十五分钟,金嫂将摘好的菜整理好,三人鱼贯着走出菜园。最后走出的金嫂还腾出一只手来将菜园的竹门关上。
走出菜园子,并没有立刻走向回家的路。而是左转往一口老井的方向走去。李浮生也不知道这井到底存在多久,虽然这井存在很久但是并不是古井。金嫂在井边开阔的水泥地上整理生菜,将发黄的菜叶挑出来。井边有一个小塑料桶,桶的把手上绑着一捆长长的绳子。这是用来打井水的提桶,将桶扔下去手跟着放下绳子,等桶到井底装满水再收起绳子,将水提起来。
李浮生将提起一桶水放在井旁边,金嫂在默默的整理菜叶,时间过了不少,她的手速明显快很多。临渊也有点倦了,只是静静的蹲在旁边看着他母亲。
“你这人真是细心啊!还知道提水给我洗手”金嫂整理完菜,看到李浮生提起的水不禁赞叹道。
“额……”李浮生提水的初衷是洗菜来着。原来金嫂只是想整理菜叶,并不打算在这里洗。
金嫂洗完手,抱起一摞菜,就要往家走。临渊可能玩累,扯着金嫂的衣服要她抱。李浮生抱起临渊,另外一只手还空着。
“金嫂我也拿一点吧!”李浮生还可以分担一点。
“不用了,这些也不重。”金嫂一边说一边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李浮生问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金嫂,你冒死生临宝到底是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在结婚的时候就跟你宏哥商量好的,不想生孩子。你宏哥也答应说生不生随我。”李浮生有点讶异,当时的农村不生孩子的想法有点挑战人们的传统观念,让人吃惊的是宏哥居然这么开明。
“那是什么让你改变主意?”李浮生问道。
“是叔婆。你知道她只有两个女儿。但是她为了生一个儿子,四十几岁的高龄仍然想怀胎再生一个,结果孩子没保住。她这样冒险到底是为了什么?开始我也不明白,后来我问过叔婆。她说生一个怕她以后被人欺负,想生个儿子也是想以后有个男人能抗事,兄妹几个可以相互照应。”金嫂淡淡的说道。
李浮生没想到一个母亲可以想得那么遥远,甚至自己百年之后儿女相互应都想到。
“很长一段时间理解不了叔婆的想法。直到不小心怀了临渊,心里突然有一种感觉,我要保护他,永远爱他!”
李浮生想象当宏哥听到他要做爸爸时高兴的样子,可能也是浑身充满着力量吧。也许母亲伟大的力量就来自这颗保护的心。
夜色更浓,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慢慢逐渐变小,消失在夜色中。
……
第4章 生日
生日乃生者受难日,出生者最羸弱之时,何来庆祝之理?
距离上次李浮生回来已经过了几个月,临渊还是喜欢到小树苗这里玩耍,玩累了还会停下来努力回想李浮生教他的童谣。现在是冬季,亚热带的气候使得这里的冬季依然绿树成荫。本应休眠的冬天,在这里也被用来抓紧生长,浅绿色的叶子已经冒上枝头。树不再是以前的小树苗,粗壮的枝丫岔开,绿叶茂盛亭亭如盖。林渊有时候也会爬上树坐在分叉的树枝上摇晃。上下抖动的舒适感,一如父亲举高高时候的愉悦感。
“临宝,你是不是又爬树了!”远处金嫂又开启大嗓门狮吼的模式,肯定是猜到临渊在爬树。
临渊回到家,叔婆的布已经织完,院子里也听不到吱吱的声响。大厅左边大房间有吵杂的声音,大人间互相寒暄的声音夹杂着小孩奶声奶气的叫喊。临渊飞奔着跑进房间,里面的大人立刻发现刚进来的临渊,都齐刷刷的打量临渊。
“哟,瞧瞧这又乖又可爱的孩子从哪里来的。临宝,还记得我是谁吗?”临宝对热情洋溢的大姑姑总是印象深刻。
“大姑姑好,二姑姑好!”临渊礼貌的招呼人。
“哎呦,临宝真乖,我们家那个啊,看到人都不会打招呼,一点礼貌都没有。”二姑姑声音细弱,人个子也是瘦高瘦高的。
“临渊快去跟小表妹去玩!”金嫂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到房间里。临渊这时候才注意到一个约莫2岁的小女孩,大大的丹凤眼,扎着两条小辫子,头上戴着纸做的皇冠。
“表妹,你头上的带的是什么?”临渊小声的问道。
“这是我生日的时候妈妈给我买的,还有大蛋糕。”表妹高兴的伸出双手比一个大的圆说道。
“她前几天过生日,总是吵着要生日蛋糕,我就去镇里给她订一个。到现在还舍不得扔那个头饰。说要带回来给临宝看看。”说话的是大姑姑,大姑姑是标准的丹凤眼,小表妹的丹凤眼想必遗传自她。
“我还真没有给临宝过生日,每次都忙,过了才想起来!”金嫂不是刻意的忘记,只是她和宏哥都不太注重这些特殊日子。还有就是关于生临宝那段记忆,总是让她刻意回避临宝的生日。
“妈妈,我什么时候过生日?”临渊有点失落,心里也想要过生日。
“你生日还没到呢!”虽然是实话,但是明显带着回避的意味。
“过生日什么的花钱就算了,每次给我那个过生日就让我想到生他的时候有多痛。”二姑姑就是这样的直性子,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花点钱虽然心疼,但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也可以让小孩多高兴一点。”大姑姑说道。
听到说纪念的日子,金嫂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就是那天的日子让她痛不欲生,纪念让自己痛苦的日子吗?
“我们没有刻意给临宝过生日,但是有时候也会给他买蛋糕来吃的!我只是不想让他形成惯性思维,不想宠着他。”金嫂虽然无法释怀生育的痛,但是她对临渊的爱意始终不会变。
临渊没有听大人间的讨论,也没有追究自己为什么没过过生日。只是开开心的和表妹玩积木和玩具汽车。
叔婆走进来,她刚从菜地回来,摘了一大篮子菜,一大家子团聚总是要准备一餐饭的。大家见到叔婆,也都大声招呼着。
“卜惜,今年的玉菜长得好,我摘多一点你带回家去。”卜惜是大姑姑的名字,嫁到几公里外的其他镇。
“哎呀,叔婆你就不用给我了,我家里也种有!”都是勤快的人,谁家不都有点菜。
“我种有多的一下子吃不完,再不吃完就老了。你吃不完就用开水滚一下,再放到桶里用水泡着做成酸菜也好啊!”叔婆也是心疼她自己种的菜。
“叔婆,你给卜惜那么多菜,就不给我一点啊!”一旁的二姑卜敏说话道。
“怎么会少了你,一人一大袋,只要有能力带走,要多少有多少。”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叔婆自然不会偏袒谁。
“叔婆,你过生日吗?”临渊奶声奶气的问道。
“……”叔婆一时无语,在她小的时候能吃饱就是一大幸事,怎么敢奢望过生日。
“叔婆小的时候不过生日!”金嫂给临渊解释道。
“哦,那我知道了,叔婆不过生日,妈妈不过生日,爸爸不过生日,我也不过生日,我们一家都不过生日。”临渊稚气的总结把大家都逗乐。
金嫂微笑看着临渊白嫩的小脸,也许自己真的无法释怀,也许临宝因此缺少过生日的美好回忆。但是某天他会理解自己的,毕竟自己给予的爱不少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