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狂人诗
陈程的妈妈坐在椅子上,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棉布上衣,袖口和领口经过反复的浆洗有点发白。她很瘦,肩膀无力的下垂,好像单凭这衣服的重量就可以把她压垮。她整个人都被衣服的褶皱包裹起来。让我有些害怕。
我和陈程玩游戏的时候,陈程妈妈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坐着。我每打完一局我都会回头看看她,她的安静让我不确定她是否真的存在。每次回头,她眼睛都一眨不眨的盯着绿色的屏幕。后来我才知道,她看的是陈程,她想想多看一会儿陈程。
尽管我不断提醒自己要早点回家,但是出了陈程家后,太阳早已西沉,我妈都已经在收衣服了。我精心编造的那些晚回家的谎言在这个时间点上起不了任何作用。
“不是给你说过不要再去陈程家了吗?”我妈问的直截了当。
“你要是给我买个游戏机我就不去了!”这种情况下否认并没有意义。
“你妈没钱,跟你爸说去。”
陈程的妈妈得的是脑瘤,这是我妈不让我去陈程家的原因。在一个被悲伤覆盖的家庭里留下欢声笑语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即便是小孩子也不行。但我后来不去陈程家玩并不是觉得可耻,而是因为害怕,那时候我的羞耻之心还在萌芽,但是恐惧之心却不断成长,陈程妈妈光着头缩在衣服里的样子在以后的日子里不断出现,那身影在我的脑海里不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我淡忘,反而在我添加了自己的想象之后变得更加形象具体。
家属院里的老师们自发的组织了一次捐款活动,陈程爸爸在收到这笔钱之后并没有再一次带着陈程妈妈去看病,这一次他终于听了陈程妈妈的劝告:这种病不可能治得好,这些钱不如留着,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很多。
没过多久陈程妈妈就去世了。
我对于这件事情的悲伤并没有持续多久,我只是模仿着大家的悲伤,如果我不这么做话那么我就对不起我的朋友。笑笑一连好几天都没有笑,我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那么难过,我不敢去问她,如果这样做的话我就暴露了。
我发现大人们渐渐地不在去谈论这件事情,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陈程的爸爸没过多久就开始继续上课,陈程也开始主动的和我们说话玩耍,陈鹏依旧逃课,只不过比以前更加的频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