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兑县徐平镇钱家冲是一个及其偏僻而贫穷的山区小村，只有8户人家，还都是沾亲带故的。这里的交通很不便利，外出还要翻山越岭。因为受各种环境和条件的限制，男人娶老伴非常困难，好几个男人都打了一辈子光棍。
老人属于那种打了大半辈子光棍而不甘心这样过一辈子的人，四十岁那年，他背着简单行李，跋山涉水出了钱家冲，来到了瑞兑县城，凭着一身力气干活，挣钱娶媳妇。45岁那年，老人终于娶到了一个寡妇，对方带来一个3岁的女儿。
老人靠打工挣钱养家糊口，老伴则在家操持家务，接送女儿上学，日子虽然过得清苦，倒也不缺少欢乐。对于老人而言，再苦再累，一想到有个家有口热饭吃，他就感到满意。随着女儿读初中、高中，家里的开支越来越大，仅靠他下苦力挣的钱，已远远不够家里的开支。老伴的怨言也越来越多，时常还发疯似的对他咆哮，每当这个时候，他也不敢吭声。
女儿高考后，虽然够录取分数线，但因为交不起学费而终止了学业。女儿开始埋怨老人和这个家，然后独自一人离开家到南方打工去了。女儿走后的第二年，老人要带着老伴回钱家冲，老伴突然像受到惊吓似的，发起疯来，冲着老人又吼又叫，说什么也不跟老人回去，然后收拾了行李，去找打工的女儿去了。
老人一个人回到钱家冲，以为老伴想通了就会回来，没想到两年过去，老伴和女儿都没有回来。他便找出当初女儿写给老伴的信，一路打听，来到女儿打工的某都市。在警察的帮助下，老人来到女儿信上说的那个地方，但让老人失望的是，女儿早就没在那个工厂干了。
在接下来的八年时间里，老人一边打工，一边寻找老伴和女儿。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热心人的帮助下，老人终于见到女儿。和老人见面，女儿并不热心，没有寒暄的话，心里似乎还在记恨当年他没有钱让她上大学的事儿。老人问女儿，老伴在哪里？女儿不愿说，只是告诉老人，没什么事儿就别找她和母亲，她们现在过得都不好，没钱给他养老。
女儿在外面打工这几年，过得挺艰辛，没挣到钱，找的男友也是个打工仔，两人奋斗这么多年，连孩子都不敢要。
老人把那张装有十万元存款的银行卡，塞到女儿手中，说道，“孩子，爸对不住你，让你受了那么多苦。这钱你拿着，我回钱家冲都用不上。以后爸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拿着银行卡，望着老人的背影，女儿心里百感交集，就在老人即将转弯，消失在她的视线时，女儿突然大声了喊了一声“爸爸——”老人停了下来，回过头，却见女儿已跑了过来，说带他去见她妈，不过，女儿提醒老人，母亲性情大变，也不知道为什么，经常像疯子一样。
女儿带着老人花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一个环境极为恶劣的地下室里，到处脏兮兮的，女儿指着其中一个门说母亲在里面。老人推门走过去，看见头发全白的老伴，神情痴呆的坐在床边的一张小凳子上，这个不足十平米的房间里，到处丢弃着杂物。看到老人后，老伴并没有站起来，依然在忙碌手上的活儿。
老人喊了老伴一声，老伴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老人说：“你宁愿住在这么狭窄的地下室，也不愿跟我回山里住？”
听到老人的话后，老伴突然受到很大刺激似的，大叫一声，用力把老人推出门外，嘶吼着让他快滚。老人被老伴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了一跳，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站在门外了，门被老伴从里面插上了。
看到老伴发疯的样子，老人很不解，女儿含泪告诉了老人，母亲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她曾经过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原来，老伴原本是某县城的人，一次与家人吵架后，负气离家出走，结果被人贩子贩卖到深山里面，嫁给一个疯子。疯子对她百般折磨，有一天她抓起床边的油灯，把疯子给砸晕了，然后在房间放了一把火，趁机逃了出去，但很不幸又被人抓了回去。
她遭到近乎致命的殴打之后，那家又通过人贩子，把她转卖给另外一个鳏夫。在那个偏僻又荒凉的山村，她被关在一间黑屋子，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整整9年时间。好不容易，等待鳏夫一命呜呼，终于有出头之日时，她才发现自己怀上了鳏夫的骨肉。她历经磨难，终于逃出了大山，来到瑞兑县城，生下了女儿，后来遇到了老人，她的生活才算安定下来。
女儿说到这里，已是泪流满面。
老人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终于没有说出来，用双手抹了一把泪。他心里明白，为何老伴有时候说话、做事儿那么偏激，原来是因为她曾受到过很大的伤害，大脑受过刺激。
女儿说，对大山的恐惧，是母亲心中永远都无法逾越的梗。母亲知道老人是个好人，但她越来越发现自己年轻时受过刺激，头脑不受控制。她不想连累老人和女儿，所以，她想把自己隐藏起来，不想伤害自己最亲近的人，即便是她过来，她也表现得很冷漠。
老人说，她是我老伴，她到那里我就到那里，我也不走了，以后就陪她住地下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