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闻到桂花的香味,是在某一个周五下班的路上。
忙碌了一天,接待、记录、会议材料,每次上级领导来调研,都会累得不轻。其实不是工作多么累,而是心累,生怕出什么差错的心累。
目前所在的部门,看上去风光无限,其实个中心酸只有自己知道。白天办公室进进出出一波又一波,几乎没有时间思考、写材料,只有当下班、人去楼空的时候,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电脑前敲打键盘。脑海中回想这些日子以来领导交代的工作是否有遗漏,领导侧重的地方是否已经全部体现出来,并查看近些日子上级下达的指示精神,有没有准确地进行传达。然后审阅、定稿,印刷之前核稿,这一系列程序,全部由自己一人来完成。盯着电脑久了,眼睛难免干涩,看得文字多了,难免也会出现一丁点疏漏。而我,仍尽全力让自己不出现那一丁点疏漏。
每次顺利完成一次接待任务,总会长舒一口气,心里默念:“还好没有出差错。”日子久了,肩上的担子越来越沉重,前进的步伐变得缓慢起来。
忙完接待任务的一个下午,办公楼里的人们早早下班,准备迎接周末。同事起身,说道:“下班吧,周末了,好好放松一下。”
我们一起下楼,来到办公楼前。他向左,我向右。忽地,他停下继续行走的脚步,问道:“有没有闻到桂花的香味?”
“桂花?”我反问他。
“是啊,你还不知道咱们办公楼下有两棵丹桂吗?”同事往草丛中指了指。
说来惭愧,每天来来往往于办公楼前,我真的丝毫没有注意到楼下的那两颗桂花树。我欣喜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循着他指的方向走去。香味越来越浓,随之映入眼帘的是一株圆球形树冠,枝条峭立,椭圆形叶片,橘红色的小花一簇簇开得正欢。
我贪婪地吮吸着。这香味儿虽浓郁,却不粘腻。淡淡的甜,暖暖的香,我像个孩子一样伫立在丹桂前,仔细端详着它,不忍离去。
晚饭过后,我陪着儿子去体育场遛弯。停好车刚准备去撒欢,儿子在一棵长满蘑菇的大树下停了下来。他蹲在树根前认真地问:“妈妈,这里怎么长蘑菇啊?这蘑菇能吃吗?”
“蘑菇喜欢温暖潮湿的环境,但是这种蘑菇很有可能有毒,不能乱吃噢!”我蹲下来跟他一起仔细观察着。就在这时,一个陌生人放在儿子面前一个小虫:“小伙子,送你了。”
儿子还没来得及道谢,那人已经走远。他高兴地一直拉我:“妈妈你看,萤火虫!”我继续和儿子蹲在那里,沉浸在这意外的惊喜中。可这只萤火虫似乎有一点受伤,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轻轻地拿起,把它放在手心,儿子在旁边一直嘟囔着:“妈妈你要小心点,别把它碰坏!”
正在我小心翼翼的时候,小萤火虫突然扑闪开翅膀,飞走了,尾巴上的光忽明忽暗地亮着。
“妈妈,萤火虫干嘛去了?”儿子仰着脸,略有些不舍,似乎这初见时的欣喜消失地太过于迅速。
“它去找它的妈妈了吧。”我低声应着。
这时,有两位经过的路人也在一旁安慰着儿子:“就跟你一样,你需要找你的妈妈,它也需要找它的妈妈啊!”“下次啊,让妈妈再给你找一个萤火虫。”
儿子似懂非懂地大声喊着:“萤火虫,你快去吧!”此时,他再次露出了笑脸,向着广场中心奔跑起来。我也被他感染,像个孩子一样跟在他的后面跑着,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轻松、愉悦,蟋蟀也在草丛里叫得响亮。
成人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容易二字。可是,疲于奔波的我们,可否像个孩子一样保持着对这个世界最原始的好奇心,然后像个孩子一样,慢慢地蹲下来,闻闻花香、听听虫鸣?
打那以后,每当我感觉到累的时候,总会想起那个黄昏的丹桂飘香,想起迎着月光飞走的那只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