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4-20首发林烟阁)
毫无征兆的,胃病又犯了。而且总是犯得匪夷所思。只能坐着不动,一起立或一行走,胃就好像一个膨胀到要爆炸的热气球,锥心的痛。
不得已打电话给父亲,让他帮忙送晚餐到我办公室。胃病犯了,还必须按时按量的吃饭,否则会更糟糕。
很快父亲就来了,我怀疑他是一路小跑来的,因为还喘着粗气。父亲非常担忧的说,你怎么经常的胃疼呢?
不善言辞的老父亲说完这句话,怜惜的看着我,双眼泛红。我连忙说,没事,就是上午提前饿了,没有即时吃饭。
下次饿了马上打电话给我。父亲有些恼怒的命令我。
我笑了笑说,好的,以后知道了。
父亲走了,过了约1个小时又来到我办公室,我诧异的看着他。他掏出一盒药给我,说快吃2颗。
我默默的接过药吞下,心里一片酸楚。天已经黑了,我们这工业园也没有药店。父亲要摸黑走很远的路,才能为我买来这胃药。
父亲向来言语不多,却总是这样一声不吭中,让我感到深深的父爱。
刚来深圳的时候,由于水土不服,脚腕处的皮肤腐烂了很大一块。看完医生说是蜂窝组织炎,需要动手术割掉它。打电话回老家,母亲让我回家去治。母亲给了父亲500元说是让他去城里给我汇款买车票。可是当天父亲没有回家,到处找不到他。那时候大家还没有手机。
母亲哭哭啼啼的打电话给我,说父亲肯定又拿这钱去赌场了。我们都唉声叹气,心情郁闷至极。
不料想第二天晚上,父亲竟然出现在我住处楼下。我看到父亲的时候,异常吃惊。我说你怎么在这里?
父亲说,听说你脚要动手术了,我拿了钱就买了车票来看看你。我来带你回去看医生。
那一刻我泪崩,抱着父亲痛哭了一场。为了父亲对我的爱,也为了对父亲的误解。而这误解,后来又发生了。
有一次和父亲在回老家的火车上,中途停靠长沙站的时候,站台上人群拥挤,吆喝声不断,各种买卖都有,热闹极了。我们都挤在玻璃窗那里看热闹。
突然,父亲起来走下火车去了。我心里责怪父亲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下去凑热闹。然后火车鸣笛了,就要开动的意思。我一边着急父亲还没上车,一边更加抱怨父亲不懂事,像个孩子一样让人担心。
就在车厢准备关门的最后一秒,父亲冲了上来。手里拿着一个卤水鸡腿,递给我。
我愣住了,说父亲你下去就为了买这个鸡腿?
父亲笑笑说,是啊,你不是最爱吃卤水鸡腿吗?刚好看见有卖,就下去买啦。
我的心一阵内疚,一阵感动。父亲总是这样,不言不语,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不言不语的父亲爱打麻将爱赌钱。对于贫困农村的家庭来讲,赌钱是大忌。我们无法理解也无法认同他,一直以来都责怪他,抱怨他,而他总是沉默。不改。
父亲还是一个很随性的人,随遇而安。人生没有什么目标,更没有理想。对他而言,只要有饭吃,有觉睡,有麻将打,人生已经很美满。
这样的父亲,不是我们的榜样,也给不了我们任何力量。渐渐的,我们会淡忘父亲的意义,淡忘父亲的存在。我们总在下意识里,去否定父亲,去怀疑父亲。这也是,我前面两次误解父亲的原因。
而我误解我父亲的,又何止两次,我已经不记得了。反正每一次,父亲什么都没有说,我也什么都没有说。但我步入社会,成家立业以后,渐渐懂了,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一样而已。但不上进不言不语的父亲,是深爱着我的。毋庸置疑。
有一段时间我上培训班,每天晚上11点,父亲冒着凛冽的寒风,难以平衡的踩着旧单车,摇摇晃晃的去培训学校接我回家;还有上次和先生吵架,看我哭得稀里哗啦,父亲也为我痛哭失声;我前年生意失败,负债累累,父亲悄悄替我还了数万元的债。。。。。。
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里,人们前仆后继的追求名利,似乎有目标有理想才是正能量。父亲的随遇而安,父亲的赌钱,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和让人诟病。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内心深处对孩子们的爱。他不言不语,但却力所能及的爱着我们。
有时候我想,爱更多时候不是尊重吗?或许我也应该尊重父亲的生活方式。不再对他的人生指指点点。像他一样,不言不语,深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