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时光总是最好的,一如我们无法安放的青春。那是我们现在做梦都很难梦到的青春啊,那是青涩无知,却又勇猛无畏的少年时光。
那时候最喜欢玩的一种游戏是打草惊蛇。打草惊蛇是我刚刚给它起的名字,当时玩起来根本没有想这么多。玩法很简单,一群孩子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棍子,对路边的一切杂草进行毁灭性打击。你长得高,我非削了你的头不可;你浑身枝丫,我非剃你个葫芦瓢儿不可。就这样一路走一路破坏,很快这些植物就遭了殃。这些植物本身并没有错,他们只是恰巧遇上了少年们无处安放的青春的躁动与活力。
如果你经历过跟我一样的少年时代,你就知道一根棍子对于一个少年来说有多么重要。它是权力与地位的象征,大哥大总是拿最笔直最结实的棍子;它是少年们行走江湖的武器,是比吃饭睡觉更重要的存在,是少年们拿回家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家长当做柴火烧掉的宝贝。少年时我拥有过很多这样的棍子,他们各有特色,我对每一个都爱不释手,它们不是我的玩具,它们是我的剑,剑客的剑。
玩这个游戏的时候,少年们不约而同,大力挥砍,俨然万物中的黑社会老大,或者江湖上的剑客,荡平天下不平事。一次次挥动,乐此不疲,十几年后的我依然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些植物做出种种残忍行为,我们无知,所以破坏力更加巨大。
没错,我就是那个带头大哥。少则三五个人,多则十几个人,我带着大家去破坏,去荡平一切,指点江山,指哪打哪,年少时的我小小体验了一把权力的感觉,号令天下,莫有不从,纵使从的只有区区十来人。
我当大哥有很多因素,我年龄大,那时候比他们高,比他们学的知识多,我的观点让他们无法反驳,我总能想出新花样带他们玩,就这样,我当仁不让成了孩子王。更重要的,我尊重每一个小孩子,我用心倾听他们的需求,尽量做到让每一个人满意。一个身材魁梧,比我小几岁但是喜欢冒险,敢打敢骂,对我言听计从的小伙子,我封他做急先锋,每次战斗必是他先冲锋陷阵,出了矛盾他也最挺我。年龄最小的四五岁,跑都跑不快,但是他们哭闹耍脾气我总是第一个安慰,解他们纷扰。在一群稍大的孩子不耐烦的眼睛里,他们知道我这个大哥当的好,因此也更加信服我。
农村的草地总是那么多,野草的生命力又总是那么顽强,总也扫荡不完。少年却老了,离开了村庄,做着探索世界的梦,头也不回的踏进世界的滚滚洪流。二十多岁的现在回忆起那些模糊的时光,那在青春里发泄不完的精力,那普天之下唯我独尊的快感,那种感觉从未走远,我还要做回那个用力挥砍的少年,我就是我的刀,我准备对这个世界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