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写在前面的话 -
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该怎样开始给这篇文字写一个好一点的开头，总是觉着这样的标题有些悲伤，可是也正是因为悲伤却总是有太多想要表达的东西讲给你。
无论是什么时候，你是谁，总是会有一种情绪在没人的时候释放出来。这种情绪通常被人们在夜里、孤灯前所附在我们身体内，或许是因为孤独、或许是因为分离、或许是因为失去、又或许是我们所经历的……
很多时候正因为这些种种的原因和理由让我们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埋在最底层，不想让他人看到，更不想让他人有所怜惜。
因为我们知道别人的安慰总是显得那么无济于事，只有自己能够治愈自己。
所以，这个世界的我们都在忍着，忍着身体上或者精神上所带来的疼与痛。
- 01 -
L姑娘是大学里认识的一个特别励志，积极向上，每天充满活力以及语言能力极强的妹子。我们在聊天的时候总是会侃侃而谈很多，每次聊天都会先礼貌地问候对方最近过的怎么样，对方都有没有什么桃花运类似的遥遥无期没有结果的问题。
13年的七月，记得那个月我们中间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也是刚刚快要暑假的时候，对，是我们都沉浸在大一的暑假里，她给我发微博私信，而她的留言也是好几天之后才看到的。
- 7月16号 -
她说：“老曹，在吗？”。
- 7月29号 -
“恩恩，刚看到，最近在忙期末的事情所以才看到，你呢，最近过的咋样？”
夜里23点多。
“恩”，她回复到。
当时因为她这简短的一个字，让本来敏感的我觉着有些不对劲，但是也说不上来是什么不对劲，只知道这不是她平常的样子。
然后我问道：“你好像情绪不高呀，咋了？和爷我说说，没准还能给你出出主意”。
- 02 -
我坐在明晃晃的屏幕前等待她的回复，却迟迟看不到她的信息蹦出来，忽然看了看日期，7月下旬，又没心没肺的发过去一条：
“我知道了，月底了，又不舒服了吧，没事，其实俺们男的也有那么几天的”，结尾的时候又打上一个嬉皮笑脸的表情，然后按下了回车键。
过了好久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回复信息，可是自己不到哪里来的坚定的想法，只知道她一定看到了我发过去的消息。
“老曹，你说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这个世界，会不会有人记得我，我的亲人会很难受吧。”，在我有些要抓狂的时候，屏幕上出现了她这句话，想着这丫头肯定发生了什么，正想着要怎么回复她安慰的话时，微信响了起来，她发了一个哭的表情过来。
我在微信上打了询问她怎么了的字眼，却又一个一个删除掉，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嘟…”
“嘟…”
“嘟…”
每一次的嘟声弄得我都心烦意乱的要死。
“喂，你咋了”，电话那边没有任何声音，只是能听出来抽泣的哭声。
- 03 -
抽泣声很强烈，就像是一直想要掩盖自己哭泣的那个事实，强制地咬着嘴唇忍着自己的一次又一次抽泣的动作，生怕对方知道自己在哭，而所发出来的哭声又是闷闷的那种感觉。
我又问了两遍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赶紧说，可是电话那边抽泣的频率快到让自己无法发出其他声音的样子。
我没有再问她怎么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一定有不好的事情，哭会儿吧，等你想说了，我再听，我不会撂下电话的，没事”
说完这句只有电视剧中才可能出现的台词后，电话那边哭泣声更加强烈，在抽泣中支支吾吾“我爸没了”。
只是简短的四个字，我没傻，也没有木，更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的表情，只是脑海里不停的出现当时她哭泣时的样子，一个人躺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把脑子蒙在被子里面，在一次又一次频繁抽泣后的喘息狭小而闷热的空间里，强忍着那种失去亲人而不敢大声哭出来，生怕家人听到自己的哭泣声的感觉，害怕他们再因为自己又伤心的情景。
“恩”，简单没有力气的发出这个字的音给她便头转向了窗外，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黑夜里的灯光，发呆好久，脑子想着她哭泣的样子，电话里是她不停哭泣的声音……
- 04 -
自己也因为她强烈不止的哭泣声变得悲伤的要命，也因为她说父亲没了而忽然觉着她可怜的像一个孤儿想要出现在她的身边抱紧她，听着在怀里发出闷闷哭声的她，坐在她身边陪她一起度过那种难过的时间，就那样和她一起经历悲伤，不想让她一个人独自忍着这一切所发生带来的哽咽。
在悲伤中自己总是想着要和她说些安慰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又全都咽了回去，任由她电话里哭声肆意在我们仅两个电话之间。
可是那哭泣声对我来说却揉进了我所呼吸的空气里，挤进了眼前那一点微弱地灯光中，双眼也变得模糊……
就这样我们在电话的两头，在哭声中，没有任何言语中度过了很久，而这个很久对我来说，过的太久，久到会让你觉着一旦你悲伤起来老天都会心甘情愿地帮你的忙，帮你放慢时间的脚步，让你在难过中尽情的难过，悲伤中尽情的悲伤，哭泣中尽情的——哭泣。
这很久很久的时间里，她带给我的悲伤也慢慢递进，我感受着她的感受，即便她是失去和别离的那种，而我是因为她的哭泣和假设是我的这种。
- 05 -
“我爸走了，离开了我和我妈，老曹，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感觉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她接着又哽咽着：“我爸走的这些天，半夜自己睡不着偷着哭，我妈夜里总是会过来开房门看我，然后又关上房门离开，我怕她听见我在哭就会屏住呼吸等到她关上房门的那一声”
慢慢地她的抽泣变得放慢了些，又轻微的咳嗽一小声继续说道：“我爸出完殡第二天的夜里，那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我去卫生间的时候，打开我这屋门时看到我妈那屋的灯亮着，房门关着，我听到我妈在哭”
“我想进去陪着她，安慰她，但我还是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之后的很多天夜里我偷摸开房门看她那屋，灯一直亮着。”
“有一次晚上，她那屋门没有关紧，我就想着进去陪陪她，可是透过门缝我看到我妈哭的样子，我就想到这些天她是怎么一个人在夜里过来的，我以前见过我妈哭，很多时候是因为和我爸生气委屈，而这次我看到的让我一想到她就感觉…”
说完“感觉”她凝噎住，有些想要继续哭的意思，但是还是能听到电话那头使劲儿的咽了咽，唾液经过已经干肿的喉管的声音。
- 06 -
她没有再说之后的那几个字，而我安静地听着她在抽泣中和我讲的这一切。
“我妈她躺在床上咬着手哭，我看着我妈那样哭我也难受，我爸走了感觉她特别可怜，特别孤独，我有时候会恨我自己为什么不成器，不努力，我妈这些天比我还难受”。
“恩”，我回应道。
在L姑娘和我说这段话的时候，我的脑海里也看到了她看到的妈妈，我又怎么能不会有那种感同身受的经历。
- 07 -
一个妈妈，一个刚失去枕边人的女人，为了不让孩子看到自己因为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亲而所有的悲伤地情绪，从来不在孩子面前哭，要忍着这种思念情感，故作坚强地笑着。
作为妈妈还要给孩子一个榜样，希望在她失去陪她长大，像肩膀一样又有力量的父亲后，能够看到一个坚强妈妈，要像一个演员一样，用力的演好一个妈妈的角色，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孩子，生活要向前继续走。
作为一个女儿和儿媳妇，她还要忍着这种失去丈夫的痛楚，用语言和行动去安慰两对儿失去儿子和女婿的老人们，告诉他们还有我这个女儿，还有我会来继续照顾这个家，打理好这个家。
作为一个失去爱人的女人，她要忍着那种情绪，在漫长的充满回忆的夜里，在想念那个曾经爱自己的丈夫时，害怕孩子听到自己哭泣的声音，躺在没有了温度的床上，身体蜷缩成弧形，怀里紧紧地抱着两个人曾共同盖过的被子，使劲儿咬着早已咬坏了的手指，尽情的释放那种想要掩盖哭声的力量。
- 08 -
忍着白天那种情绪，夜里忘却食指的疼痛，哭泣时所表现出的样子，用力的哭着，用力的咬着食指，脑海里不停的出现着爱人的样子，从相遇到相知，再到相识结婚。
他说过的情话，气自己的样子，在有了孩子后那种作为一个爸爸的喜怒哀乐，以及和他一起去彼此爸妈家的情景。
和他恋爱时候，他为自己在无尽的岁月里做过让自己感动和铭记的一件件小事，这曾所发生在彼此知道的过去里，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没有。
在泪眼模糊中还能够看到他还坐在床边逗你笑的样子，夜里他睡觉打呼噜像个孩子的样子。
他存在过家里的每个地方，似乎都能看得到，看得到在厨房他陪你做饭的样子，看得到干家务活儿偷懒的样子，看得到在你生气后哄你向你承认错误时候的样子，都看得到。
- 09 -
我忘记了L姑娘还说了哪些，只记得那晚上的黑夜变得比往常要漫长。
即便是撂下电话，也能感受到彼此的悲伤，连带她妈妈的那一份。
即便是我们在不同城市的不同空间里，却有着会呼吸着相同种类的空气一样的感觉。
就这样，在那年的燥热而潮湿的7月某一天里成了或许这辈子不会忘记的日子和黑夜。
之后的日子里，L姑娘变得比以前更加坚强成熟，每次聊天她都告诉我最近在忙，拼命读书，课余兼职，做一切有助于自己赶快成长起来的事情。
毕业后的一天，收到她发给我一条微信：“老曹，在我爸走了的这几年里，我变了很多，越来越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为什么而努力，不再会觉着有什么失去的感觉了，可能是因为我妈她吧，自己总是想着没了爸爸，她挺孤单的，自己要让老妈过的开心些，不再操心，希望她是真的笑出来，而不是因为笑所以要笑，希望她能因为我的努力而放心”
我没有说其他什么正能量，鼓励的话，只是简单写到：“那就好”，后边还带了一个握着拳头代表力量加油意思的肌肉胳膊的表情，轻点了一下“发送”。
- 10 -
对，这个世界的我们都在忍着。
当你在医院看病等待挂号的时候，当你离开病床走在医院的长廊里的时候，你会发现，这个世界的我们或多或少都会有疾病存在，在这个冰冷的水泥钢筋结构搭起的空间里，永远都不缺乏人来人往的景象，而这人来人往中有些人是身体上的疼痛，而有些人是精神上的疼痛。
不管这些疼痛从哪里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我们都会在冗长的日子一点一点忍着，忍着那一份不可言喻的疼和痛，忍着要变得不那么弱不禁风的样子。
- 11 -
有些人要忍着，忍着自己丈夫外面有人而要装着不知道，继续同床共枕，为他做饭洗衣，看他在自己面前装作只爱自己的样子，看着他冷落自己，忍到有一天自己孩子长大成人最终选择离婚那天。
有些人要忍着，忍着不被亲人看穿自己因为失去爱人或亲人的痛苦，忍着去强颜欢笑告诉他们：“我没事”，而夜里独自回忆过去，孤灯前偷偷哭泣。
有些人要忍着，忍着为了自己想要的职位和名誉，受尽冷嘲和热讽，白眼和不屑；忍着去喝喝不完的一杯又一杯的白酒，然后跑到卫生间呕吐，看着镜子那个早已不省人事的自己，轻轻笑了笑了一下，故作没事的样子告诉自己：“还行，没什么”，而这一切只为表现的好一点，为了想要的生活拼命变得不像自己。
有些人要忍着，忍着不让儿女担心，自己身体备受疾病的折磨。每次告诉孩子们检查了，吃药了，放心吧，可是却因为心疼花钱带着病痛一直忍着，最后面对病床的儿女还执意地要离开说，“没事，不碍事，都快入土的人了，不用担心，有那钱给你们还房贷，给俺外孙子，孙女买好吃的”，直到忍着离开这个舍不得放下的儿女和子孙的世界。
有些人要忍着，忍着自己只能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害怕一旦告诉父母自己这个秘密他们会伤心，害怕周围的朋友一旦知道会远离自己。忍着因为自己的这个秘密害怕自己的这个真实身份被周围人知道而不被接受，所以要忍着，一个人生活，习惯不曾习惯的孤独和恐惧，故作欢颜地生活下去。
- 12 -
人生的里程中，我们总是会经历着各种事情的发生，有的时候是惊喜，有的时候是惊吓，还有的时候使我们意想不到。
生、老、病、死是万物存活必然经历的四大件事，很高兴看到这些文字的你，已经经历过或者正经历着前三件事，也恭喜你在人生的各种节点上都走了过来。
一辈子不长，每个人的人生都不可能去复制另一个人的经历，除非成为一个模仿者。
无论你是谁，有着怎样的背景和阅历，你所选择的活法都没有错，因为这世界上没有一条规则是告诉我们不能怎样活。
所以不管此刻看到这篇文章的你在经历着怎样的生活，隐忍着怎样难以说出的疼与痛，都希望你能在合适的时间里，找到以一个适当出口，释放出来一直以来忍着的那股力量，那股情绪，让自己慢慢地变得不那么痛苦，不那么孤独，不那么孤灯前独自黑夜漫长。
选择你所想要的，爱你所能爱的，就刚刚好。
2016年8月
文章 / 原创 - 曹春宇
图片 / 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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