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1-08


第二章:在家谋生路


    我哥已经在家干了一年的农活了,后来经过我小舅介绍去了另一个村一家做木杆秤的师傅那里学做秤,可以不在家里吃饭了,终于可以告别我妈的打骂和受气了。

    我哥离家后我便成了我妈的出气筒。

    辍学后,我得上山干农活,我爸早去晚归去另一个村庄的石山挑石头,那时候最盼望晚上我爸回来,因为我爸回来我和我妹就有了心灵依靠,我爸在家我妈的骂声就会收敛一些。

      我那时候喜欢偷空看小说,我看过《聊斋志异》后,甚至怀疑我妈肯定是有什么鬼怪附体,要不每次只要我爸在家时她就好像没有这么野蛮恶狠乱骂。


      随着时间的催移,我年龄越来越大,可是我个子却一直停留在十岁的样子,我妹虽然瘦,但是个子高,比我小四岁的她,竟然比我高出半个头,我和我妹去外婆家经过熟人门口时,那人站在门口望着我们的背影说:“之前的小妹妹,慢慢变成姐姐啦!”

    我妈就开始各种辱骂嫌弃,我做什么事都会被骂,反正是看不惯,她越乱骂乱打我就越顶嘴斗回,甚至和我哥一样不喊妈了,也不理她,她就越气恨。 



    我每天都日思夜想怎么离家出去做事,可是我个子矮啊,和我同年的一个堂弟初中没上完不想上学就可以和大人们去搞建筑了,他比我高一大截,我完全像个十来岁的小朋友,我恨我自己,为什么这么矮?

      我每天都日思夜想怎么离家出去做事,就不会再受我妈的打骂了,我哥曾经许下我说等两年我长高了带我去做秤的,可是我一直没有长高呀,我没有其他要求,我不怕苦累,只要有人收留我、有个吃饭睡觉的归属点我就愿意,但是又个子太矮没人要。

    一天经我爸做工的石山老板介绍我去学修拖拉机,石山老板认得我,因为我经常和老爸去石山捡柴,我也曾想在石山做工,可是石山的工都是担石头,我个子太小,根本担不动。

    “多大了。”那个修拖拉机师父问。“满了14岁,快15岁。”我仰望着他,满脸祈求的回答。“哈哈!哈哈!你脑袋没有问题吧,你顶多10岁,怎么说你15岁了?”“没问题,是真的。”我说。

    他不理了,等那个石山老板来了,修车师傅和他说:"你怎么给我介绍个10来岁的小孩子来骗我,我要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他是有这么大了,就是个子不长。”石山老板说。“不要不要。"修车师傅摆摆手。

    因为没人要我,我就在家想门路,我喜欢捣鼓钻研电器,想自学家电维修,那时候虽然没有几户有家电,唯一的就是每家每户有个手电筒,钟表。但是家电已是发展趋势,村里也有少数人买了录音机和黑白电视机,我就找我正在上高中的一个堂哥,借了初中和高中的物理书,学搞电子实验,不懂就问那个堂哥,刚好他也喜欢搞这些,有时候我们一起研究。

    我这个堂哥是我四伯的儿子,和我哥同班的,只是我哥没读书了他还在读,他家有钱,我四伯四个儿女,都上了高中的学历。

    我妈就经常说:“你们不能和他们比,他爸是铁饭碗,谁要你们命不好,没有碰到一个好爹呢?”当时我们就心里回应:“你刚好说反了,我们爹是碰了个了个好爹,就是妈没碰好啦!”我爸虽然没本事赚钱,但是从不打骂我们的,完全像个慈母般护着我们的。


    看到和我同年的姑娘小伙一个个出去打工做事了,我妈特羡慕,就更加辱骂,几乎只要她能想到的恶言毒语都用上了。

    那天我担着簸箕,领着我妹去割草,走到山上我妹惊慌叫道:“二哥,簸箕里的镰刀不见了,这下又会被‘疯子’一顿死打了。”

    我当时魂都吓丢了,本来我妈就看不惯我的,现在丢了镰刀,死揍一顿逃不了啦。我们马上返回寻找,看到我妈也来了,她很远就开始骂:“看你这个短命鬼,怎么草都没有割就往回走?”我不敢吭声,示意要我妹告诉她,反正是瞒不住了的。我妹弱弱的说:“镰刀掉了,我们找镰刀。”“啊!镰刀丢了?你看你有出息吧?”说着冲上来用她的镰刀把在我头上一顿乱敲。我不停的捂着头脸,她不停的打。

    也许你会问我,不知道跑啊?是不是真被你妈打傻了?那你是不知道,我妈那个人气心大,你犯了错,就算你当时跑了,你晚上总要回家睡觉吧,她当时没有打到你发泄怒火、就算你晚上睡觉她都揭开被子一顿猛打的。

  “我就看死你了,”她继续边打边骂:“没有出息的,只吃白饭的,你个汽车子撞死的,火车子撞死的,你怎么不去死,在这里刺眼,你这个不像人的东西,你这个矮子,矮得像个陀螺溜溜,田螺溜溜……”

    我妹在旁边看着流眼泪。突然山崖上有砂石掉下,我们抬头一看,一条大蛇在上边游动。我妈这才停止殴打,急着走开,走几步又回头指着我骂:“你这个废人,你要被蛇咬死的。”我平常最怕蛇,但是这个时候我好像更怕我妈,因为蛇不会乱咬人,我站在那里不敢动,摸着我刚被打过火辣辣的头脸等我妈走远了我才跟过去,因为镰刀丢了,我不能割草了,但是绝对不能玩的,就在山上捡柴。

    其实我都不怎么怕我妈打,因为我的头和身上早就打麻了,我的脸早就给她拧得皮粗肉厚了,打了一顿痛一痛就好了;我最怕她骂,她骂的话像刀割般的痛,钻心的难受。

    那年刚过完年初六,就注定我要大祸临头了,我妈在前门槛处洗碗,把几只碗放在门槛上 ,家就一间房,两个门,后门有时候堆些杂物不能过,我从前门槛经过,因为个子矮,腿短,跨过门槛时候脚抬高没超过她放的碗,就哗啦啦一声,打碎了几个碗。

    这下被我妈劈头盖脑一顿狂揍,我爸不忍心,立马阻止:“哪有你这样洗碗的,把碗放到门槛来洗的,门槛是要过路的。”这下我妈更气了。

    虽然当时我爸在她没有再打了,但是她从此就喋喋不休整整骂了一年,那些打碎的瓷碗片不允许我们清扫,堆在门槛下,什么时候看到就骂,看到就骂:“你这个矮子,一寸高的,你这个在地上滚的田螺溜溜,陀螺溜溜,你怎么不死掉?要来刺眼,你哪天要死得没有人归家乡的,你这个遭天收的,你也要像这些碗一样一块一块烂死的啊!”

    我看过很多小说,也看过韩信钻跨的事,可是我看不到自己有半点希望,因为我好像从此停止生长了。

    每当我被我妈骂的受不了的时候,我就想起小学时候学过一篇《穷人》的课文,那里面有一句话:“总能熬过去”

    每当我被我妈骂的受不了的时候 ,就看看我们家土墙上贴的那段话,那段话是我画艺术字一样画的,我和我哥从小喜欢画画,画了很多贴在土墙上。

    那段话是我在杂志上看:“忍之忍之再忍之,当你忍到无可忍之时,再忍一次,你就会绝处逢生,转祸为福也!”

    就是默念这两句话,让我忍了一日又一日,忍了一月又一月。

    终于,我感觉我实在忍受不了了,因为我妈没底线、无无休止的辱骂和心灵摧残让我到了崩溃的边缘。

    一天趁家人不在家,我偷偷的拿出那瓶农药,那时候农药每家都有备用,因为农作物经常要杀虫的。

    我真想猛喝几口,可是当我打开盖时,闻到那刺鼻的气味,看到“甲胺磷”瓶子上的骷髅头,想起了我村西边那个人喝农药临死时的惨样,那个自杀的年轻人是我最熟悉的,他长得仪表堂堂,还当过兵,就是因为外出挖煤被压到下体,导致他排尿困难,久治无效时,他受不了折磨就喝农药自杀了。

    他自杀被发现时死在厕所里,还用手死死的抓着肚子,咬着牙齿。回想他的惨样让我更胆怯了,我真不怕死,就是怕死前的痛苦和折磨。

    我想啊,我长成这样,天天在家里吃闲饭,不死的话又能去哪里呢?在家里还得天天忍受这个“疯子”无尽的辱骂。我用手指在瓶盖上沾沾,用舌头舔了舔手指,一股不寻常的苦辣直钻心头,我更加胆怯了。这时,我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立马把农药拧好盖放回原处。



    因为没人要我,夏天的中午,我顶着炎炎烈日,骑着我堂四哥的破自行车,(他那破自行车放置很久了,胎也没气了,是我借些工具捣鼓硬是把它修好的,不说弄的很好,反正是可以骑动了)去城里进些冰棍来乡下卖,冰棍进价8分钱,卖1毛5分一个,可以赚7分钱一个,雪糕太贵我不敢进,也没有这么多本钱,我就进40个冰棍,那时候啊,穷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冰棍箱子就一个泡木箱都要10来块钱,我用拔小竹笋卖赚的10元钱买个泡沫箱。

    进40个冰棍全部卖完可以赚2块8毛钱,可是经常有卖不完的时候,就亏的没钱赚,也有卖到一半就下雨的时候就更亏,家里又没有冰箱,卖不完只能回家一人一个吃了。

    记得我给我奶奶送一个去,她说太冻就把冰棍放在瓦罐壶里烧热,然后用手摸索不到了,笑叹道:“这个凌伢子啊,说给我了又偷走了。”

    因为我小时候经常喜欢钻到奶奶的柜子里偷零食吃,那时我爷爷还没有过世,我爷爷特老实一个人,我们想去我奶奶箱子找东西,又怕坐在桌前的爷爷看到,我哥就想出个办法,他爬我爷爷面前的桌子横杆上站着,挡住他的视线,我就去翻东西,我翻完我又站那横杆上,他又去翻,我奶奶眼睛不好使,但耳朵灵,听到声音就问:“谁在翻东西啊?”我爷爷头也不偏的看着我的背,说:“没有人翻,'吵天王'站在这里没动啊。”

    我哥大一点就不翻了,我还喜欢去奶奶家翻,有一次我偷了零食跑出来,我奶奶听到声音追过来,刚好我侄子进来,我立马跑了,我奶奶一把抓住我侄子,在屁股上拍打:“吵天王,看你还偷不偷,我打你,我打你。”我侄子大喊:“祖母,是我啊,是我啊!”“我打的就是你。”我奶奶说。刚好我三伯母过来说:“妈,那是恽伢子,不是凌伢子啊。”我奶奶这才放手,哈哈大笑:“啊,打错啦!打错啦。”我奶奶慈悲善良,就是气急了打人也是做样子,不会打很重。

      这回她把冰棍热化摸不到了又以为我偷回了,我妹和她解释她才明白自嘲:“难怪呢?一模不见冰棍只见水啦,我说凌伢子这么大懂事了,应该不会偷了啊,原来是融化啦。”

    一次去另一个村庄卖冰棍,有个混混小孩,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但是他长的高大,完全是个年轻小伙了

    他要一个冰棍不给钱,说明天给,次日他又要了两个,说明天一起给,一连要好几个都没有给钱,我知道那几个的钱是要不回了的,就想不再赊给他算了。

    再次从他家门口经过的时候我停止叫卖声,就绕过去再叫,没想到还是被他追上来抓住我的脖子:“你还想躲着我?想跑,再拿两个冰棍过来,爷爷一起给你钱”我说:"把之前几个的钱付了我就赊给你。" “啪”他一巴掌打过来,仗着比我高一大截,俯头指着我:“给不给?不给揍死你。”

    这时候一个老太婆,应该是他的长辈,过来谴责他:“人家这么小做个小生意不容易啊,晒得通黑,看着都心酸,怪可怜的,你不能欺负别人啊!”他才转身回去。

    农闲时候我就去田里挖泥鳅,挖几天后聚到几斤就拿到城里去卖,那时候一斤泥鳅可以卖5块钱,感谢这些泥鳅,让我找到了赚零花钱的门路。

    从此我每天就趴在田间各处,因为我个子矮,有的水田泥深,我踩进去就更矮了,弯腰挖时远远看起来像趴在那里。

    一天,我满身泥污、蓬头垢脸提着竹篓、扛着尽是泥巴的锄头,远远看到一个穿着花枝招展的大姑娘迎面而来,一看不打紧,再看我顿时脸红到脖子根,原来是我同班同学,刚从广东打工回来,那时候从广东回来的人在村里成了贵族的代名词。

    我正愣着,她一见到我,用手捂着鼻子绕过我而去,好像我在她眼里无比的恶臭般,我回头看看她的背影,再看看自己,自嘲:“的确,天壤之别。”

    想想我上学的那阵子,我成绩中上等,又活泼无忧,老师都爱戴,尤其是上三年级时候,我在班上也算是个红人,我喜欢看小说,喜欢讲故事和成语,很多同学都喜欢听我讲故事。那天小考考得不理想,我就说“胜败乃兵家常事。”被校长听到而点名训责而出了名,说是批评,其实就是夸奖:“你啊,这么小,竟然会说这样的话!”


  我挖泥鳅的钱,大部分都投资到搞电器组装和维修上,我和我堂哥自学得可以组装蓄电池了,那时候经常停电,我们用蓄电池组装成应急灯,每逢停电我家里就有光,在我爸的说服下让原本不支持我捣鼓这些的妈也慢慢默认了,她填出一个木箱子给我装那些零件。

    我爸用泥砖码的那间小茅棚房、就是我睡觉的房、成了我的实验室,我慢慢给村里人修各种矿灯,那一般都是免费的,只为学点经验,我自己买了书看原理,组装了一台电鱼机,遇到水田我就可以背着电鱼机捕泥鳅了。

    因为我三舅曾经搞过无线电维修,后来他考上干部去政府机关上班了就不搞这些了,我就趁去我外婆家时把我三舅的那些书和零件像蚂蚁搬家一样慢慢般回来。有了大量的书籍以后,我组装了收音机,录音机,再后来,我买了一些电视机原件组装了一台没有外框的的电视机,让我家也终于可以看上电视了。

  从此我在村里小有名气了,那些曾经不找我修电器的人都过来找我维修了,因为开始他们怕我:修不好还把他的机器弄坏了,免费给他修他都不肯要我修,宁愿搬到城里去修。

    可是这样也并没有减少我妈对我的辱骂,因为赚不到钱,还是要在家里吃闲饭,修这些小问题一般都免费,乡里乡村的人,大问题换原件的话也收不了多少钱,赚的零花钱还不如挖泥鳅的。

  因为个子不长,我眼看快16岁了,真如同我妈骂的那样,废人一个,我是多么的渴望我能长高啊,可是天不随人愿,我就借各种书看,翻看各种偏方,那时候的农家历上也有偏方,我发现到我不长个子可能是因为我缺锌,我就用挖泥鳅的钱偷偷到城里买葡萄糖锌冲剂回来吃,可是服用一段时间没有长高半点。

  我哥已经学会了做秤,那个师傅给他80元一月,他在那里没有受什么打骂了,一下长高大了很多。

    真是人不出门身不贵,火不烧山土不肥!我哥偶尔回来,有时候会给我和我妹两块零花钱,也会给我奶奶送两块零花钱,我妈对他的态度180度转弯,说他有出息,以后可以振兴家园,我哥却不怎么理我妈,原因各位看官应该都知道的。

    我哥在那里干了3年后,木杆秤慢慢被淘汰掉,被电子秤取代了,我哥那个师父也改行,我哥就回家了,我哥也已经长成年轻的帅小伙了,他意气风发,言语之间志存高远,我们全家都把以后能振兴家园的建房大业寄托在他身上。

  我哥说要去深圳闯,因为过两个月块过年了,就在家里等过完年,准备来年初和回家过年的熟人朋友一起出去,我哥刚回来那几天,我妈把他捧上了天,天天夸他,但是不管怎么样,我哥始终不怎么理她。也许她本性难改,我哥在家里呆一个月后,我妈骂我的时候就慢慢的连我哥一起骂了。

    冬天,只要没下雨,我都要去挖泥鳅,免得在家里我妈看不惯就乱骂,我去挖泥鳅的时候我哥也跟去玩,帮我抬泥鳅篓,当我哥看到我的双手因为天天在冰冷的泥巴里抓泥鳅,而满手裂开的一条条的血口子时,也心生恻隐:“你再忍忍,等我出去安定了,我就把你带出去。”

    下雪了,厚厚的雪花把我们家的危房顶房梁压得偶尔发出“吱吱”的声音,,我们在家里唱歌说笑,我妈突然大骂起来:“你们这些大短命鬼,小短命鬼,这么大了,没有一个懂事的,这个破房子马上就要被雪压垮了,你们还有心情唱歌?还有心情笑?叫花子摔到雪地下,穷块乐啊。”我哥就不怕她了,和她斗回:“住这个破房子能怪我们吗?你们自己没有本事建房子,天天打骂我们。”

  虽然我妈已经不敢打我哥了,但是这时她更气了。我当时想,要是换成我,她早就打过来了。我可以短暂的轻松了一点了,终于有人给分担一点打骂了。

    过后几天,也快过年了,我哥买了身新西装,准备年后出穿去打工的,他的西装洗了挂在小棚房里找不到了,他问我,我没有见到,问我妹,问我爸,都没有见到,这下我们全家人一起找,我哥特纳闷,衣服刚洗,就算被人偷也不能偷湿衣服啊?我当时察觉我妈板着脸就感觉不对劲,但是我们全家都不理她、都不和她说话,就没有问她,全家只有我妹和她说话。

    突然我哥在煤炭堆旁大叫一声,我们跑过去一看,原来我哥的那身新西装被我妈乱丢在煤炭堆里,还跺了几脚,看着煤堆里被踩得杂乱的新西装,看着被踩得那恶狠痕迹。我爸说:“多大的狠啊?多大的仇啊?要这么对待自己的儿子?”

    那时候的西装对我们家来说是多么的值钱和多么的宝贵啊!我哥做几个月工资才买的,我哥气得冲进家里,拿把菜刀说要砍死我妈,被我爸一把挡住:“你不能这样,毕竟是你妈。”这时我三伯母也来了,对我哥说:“纯伢子,儿啊,千万不能这样啊,你不能大逆不道啊!那是你妈啊。”我哥把手里的刀朝门槛上一砍,放声大哭起来。

    也许我妈感觉她的确做得过分,也没有对骂了,就说:“你来啊,来砍死吧,砍死我了我做鬼,变一只蚊子我都要在家里吵得你们不得安宁。”我爸说:“我就不怕鬼,变只蚊子我一巴掌拍死!”

  外出打工的年轻人都陆续回来了,我哥的同学良伢子也回来了,他来我们家玩,向我们描叙外面的花花世界的精彩和险乱。我当时听得眼珠都出来了,很向往很想出去啊,可是我的个子矮啊,像无形的枷锁限制着我。

    过完年我哥就顺利的和他们走了,记得我和我爸送我哥一行人去车站,我真的很伤感,我哥虽然比我高一个头,但是和他那些同学比起来,显得这么瘦小单薄,看着我哥瘦小的背影上了火车,我流泪了,那是我哥头一次出远门,那时候广东虽繁华,但是听说很乱,杀死个人就如同杀死一只小鸡。那时候没有通讯工具,出去后音讯全无,唯一的联系方式就是写信 。

    我哥走了,我继续在家里受着我妈的辱骂、挖着泥鳅、捣鼓着电子原件。

    我继续念着那两句话,熬一天又一天,熬过一月又一月。

又到了冬季,我哥终于来信了,还寄了1000块钱回来,信上也喊了我妈,把我妈高兴得喜笑颜开,高兴的无法形容的地步,反正从没有见她这么高兴过,逢人就夸我哥。骂我的时候就拿我哥做榜样:“你看你哥,和你一个天一个地,哪像你这个一寸高的田螺溜溜,在地上滚的。”我对她的这些尽伤害自尊的、尖酸刻薄的辱骂已经到了百毒不侵的地步,随便他骂了。

  又快过年了,我差不多17岁了,但是个子还是像10岁的小孩,我几年前发现我个子停止的时候,就站在门槛上在门框上划了个记号的,那时高度133厘米。现在我去比比,还在那个记号那里。而且不只是个子,就是脸也是还娃娃脸。我想我彻底完蛋了。

    一天,我哥那个做秤的师父来我家,原来他改行在街边开打火机加工厂,他早听我哥说我缀学在家没人要的,就喊我去给他做打火机。我欣喜若狂,立马收拾衣服被子和他去了。

    我哥的师父,我也喊他做师父,到了那里,师父已经招了3个女孩在做事了,那三个女孩全部比我小,但是都比我高一个头,就是大姑娘一样了。

    我在那里做几天发现,工资超低,那些女孩儿做一天才3块钱,还要自己去楼下市场买米买菜自己煮饭吃,只是她们都没满16岁没有身份证才在那里做赚点零花钱的。

  但是我还是忍住一切在那里做,因为总比我在家里被我妈打骂强得多,我做了几天后,就掌握了整个打火机的流程,我做事麻利,我尽量想做快多赚几分钱,师父总说我比我哥做事快得多,半个月后,我可以做到八九块一天了,可是师父那里每天只能销几百个打火机,这样就经常没事做啦。

  到过年,我哥回来了,我们全家都开心,我妈也前所未有的高兴,和我们一起吃团年饭。

    要不然她从来没有和我们一起吃过团圆饭的,就算是平常吃饭,她都不和我们一起吃,正因为这样也导致我们挨过不少骂,因为饭菜煮好后,我们喊她吃,她不吃的,偏要找些事,拖到我们都吃完了,她才来吃的,她来吃的时候就得骂人了,菜留多了也骂:“这些菜和你们有仇啊?都不吃。”留菜留少了更骂:“你们这些短命鬼,只顾自己,好菜留这么少。”每当这个时候我爸就反驳:“喊你吃你又不来吃,你一起吃不就没事了啊!”我妈就拍着桌子:“你随便我啊,吃个饭也要你管啊!”几乎每年过年都是我爸下厨煮的饭菜,我妈很少煮,就是平常我爸在家也是我爸煮,我爸不在家我们自己煮,我妈很少煮的。

  我哥这次回来,还给我带了一本记载着各种偏方窍门的百科书,是他在深圳买的,主要是这书里面有两个关于长高的偏方,感谢这本书,也感谢我哥,改变了我的人生。

    过完年,各奔前程,我哥又去了深圳,我就又去师父那里做打火机,这时师父那里打火机生意不好,就只要了我一个人做了,说我做得快,那几个女孩儿没有要了。

    我按那书上的偏方,一个锻炼的方法,锻炼方法非常简单。就每天早上做10跳跃运动和20个引起向上,我想这个肯定没用,因为我小时候天天吵闹,虽然没有做引体向上,但是天天都跳了还这么矮。

    一个药方,药方由大概15种药组成,具体哪些我忘记了,把这些药打成粉,和麦麸搅拌做成糍粑,晒干,每天吃一个,我用做打火机的钱,买了药,开始服用了几个月,没有任何效果,愧对了我每天闭着眼睛咽下那些苦涩的药粑,此时我已经满了17岁了。

    我虽然不长个,但是我已经到办身份证的年龄,我来到镇里派出所,说办身份证,工作人员哈哈大笑:“小孩子不要来吵,这里不是小孩子吵的地方,赶紧走,要不警察叔叔会抓你的哦。”我把户口簿递给他说真的是办身份证,那工作人员看了看户口簿,又认真看了看我,感觉我不是是来吵闹的,但是就是不相信,就说你要你爸妈来。

    然后我和我妈一起来,才办上身份证,办的时候,工作人员聊天说头一次见到这样矮小的,说我属于三等残废了,我妈听了更来气了。

    这年刚好香港回归,听说可能要打仗,很多外出打工的都刚出去就回来了,我哥出去几个月后也回来了, 我哥这次回来没有钱,因为他的工资全部借给的他的朋友去了,我哥那时候为人豪爽,大方,在外面一年多认识很多同乡朋友,那个朋友说借得用几天,回来就还给我哥,可是我和我哥找到他家去要过多次,他要不就没有在家,要不就说暂时没有,再缓缓。 

    这时师父打火机厂生意不好,他又想改行搞摩的出租,就想把做打火机的设备转掉,他说我们家人多,可以接手,刚好我妹上完了小学也没有上学了。我们一家人从没有做过什么生意,但是我想接手,刚好我哥也在家,我妹也在家,我们就一起商量,最后在我妈的默认下定的方案是:我们去我外公家借了5000元,我3000元接手师父的设备开打火机厂,我哥2000元买台摩的出租。

  我们家人从没做过什么大一点的事,这个投资对我们来说很大,我心有成竹,我哥也说不怕,要做生意才能赚钱建房子。经过城郊的姑父介绍,我们在离姑妈家不远的路边租两间旧瓦房开起了打火机小厂,350元一年房租,我哥1600买了台二手三轮摩托,我就以800元的价格接手了师父的设备,师父又带我们去进了1万打火机的原材料,1万打火机材料2200元,回来组装好的打火就送的各家商店3毛一个,就是做一万打火机卖完可以赚800元。

    开始,我们稳操胜券,信心百倍,我和我爸就走街串巷去联系商店,我哥就去开摩的。

    可是我哥出租几天后开始慵慵懒懒,不去出租了,总说生意不好,租房给我们的那个房东也在搞这个出租,他和我们说只要勤快的,生意还可以,一天也能赚几十块钱。

    那天早上有对情侣经过门口,看到我哥停在门口的摩托车,说要租,我立马喊我哥,因为那是早上,我们都起来做打火机了,我哥还没起床。只见我哥懒洋洋的起来,慢慢吞吞的刷刷牙,洗洗脸,往头发上抹了抹摩丝,对着镜子反反复复的梳了半天。

    那情侣在外面催,我和我爸在旁边都急了,“你先送他们一下,会来再弄这些哟!”我爸生气的说。结果情侣等不及就去找别人的车了。为此我爸就批评了我哥做事不行,可是我哥还是置若罔闻呆在家里不怎么去,不知道什么原因。想知道原因请看下集。

    因为我哥不想出租,就打算把车子卖掉了,最后我们都没有说服他,我爸也无奈,不久就把车子亏200元卖掉了。此后我哥就和我一起做打火机,可是他没兴趣做,说这个赚不到大钱。

  忙活一个月下来,一万个打火机销售后没有赚的什么钱,只是没有亏,应该是吃了吧。

    因为;这段时间,来我们小厂的人络绎不绝,都是来吃饭的,因为我哥很多朋友来捧场,我哥长的斯文帅气,为人又大方豪爽,男男女女的朋友很多,还有几个女的特喜欢他,但是他看不上,用他的话说就是:“这个老丑倒贴钱给我都不要。”

    我们村的邻居村民上街经过我们厂就会进来玩玩,也经常在那里吃饭,我们虽然家穷,但除了我妈,我们都好客,待人真诚,这时在没有我妈的监视下我们就来者不拒的招待。我爸那里做饭菜,有时候一次十来个人吃饭。菜米都是我爸从卖打火机里拿的钱买的。


  我们又进了一万打火机材料回来,因为上次送过那些商店的打火机客户都没有卖完,这次我们我们就想到去离城几十公里以外的大山区里赶集来零卖,一元三个。先是我哥和我妹在厂里做,我和我爸去大山后面赶集探路,后来我爸经常要回家干农活时候,就我领着我哥去赶集。

  说起我哥那个人啦;死要面子、心高气傲、眼高手低,去赶集就得我给他安排好摊点,给他摆好,放好“打火机,厂价直销,一元三个,”的牌子。我再去另一条街寻找自己的摊点。

    我哥穿个马甲,带个领带,头发梳的油光贼亮,鞋子擦的一尘不染,两手插裤兜里,从不弯腰,就往那里一站,俨然一幅和卖大火机摊点不相关的公子少爷模样,因为他站都没有挨着摊点,而是站在摊点几步开外处。

    都是买的人自己选自己拿,然后钱递过来时候,我哥就头点一下:“钱直接放框里就行啦”。用我哥的心里话说:“这些零钱看不起,发不了大财,摆这个摊丢面子,我现在是落在平阳之虎。”很多时候我哥都不怎么和我走一起,怕我影响他的完美形象,因为我没有几件像样的衣服,又长的不像个人,我哥给的衣服我又不能穿,穿在我身上就像清朝时期的长袍。

    说来也怪,可能是我给我哥找的摊点好一些,也可能是我哥的人气旺,每次我一筐,他一筐,他先卖完,卖完后他就;还是两手插在裤兜里,还是不弯腰,走一步用脚踢一步,把框子这样一步步踢过来找我,看到他卖完了,我就很开心的蹲在那里清点着这个框里的各种零钱纸币和硬币,还要残留不行的打火机。

  慢慢打火机赚了点钱,我哥卖掉车后加上我做打火机一起凑齐了三千还给我外婆,还欠两千。

  正当我筹划再去进货把业务做大时,已经有很多人跟风了,我们镇立马就有4家打火机厂了,我们的生意一落千丈。那时候少不经事,根本不懂经营之道,只要有竞争就根本竞争不过别人,打火机生意惨淡,我妹就得另找事做,她就经人介绍去另一个城市做小保姆去了。

    过了七月,香港顺利回归。我哥就又去深圳了。我爸也回家了,有剩下我苦守着那个已经没有做了的打火机厂。

    这时我就开始在厂门口立块牌子,搞起了家电维修,因为我个子矮,别人都以为我是小孩子闹着玩的,不相信我的技术,所以生意寥寥无几,但是我也认识了几个同行朋友帮衬接点生意。


    生意不好,有时候没钱买米,得从家里背米来吃,回家我妈又开始尖酸刻薄的辱骂了,这次骂的更狠了,因为;村民都见到我爸妈就问:“你们家现在发财了啊,开打火机厂赚钱了,什么时候建房子?”我妈就更气愤,自然会把火气出在我身上:“你这怎么死的,怎么死的,你这个祸根子,一寸高在地上滚的田螺,钱没有赚到,还徒有很大的虚名!”

    我哥得知我搞家电维修生意不好就来信建议我 ,回收旧电器,修好再卖,他说深圳有好多这样的二手货店。

  我就按我哥的建议,发现这样虽然比之前好,至少有生活费了,不要从家里背米来吃了。

    但是也赚不到钱;因为很难回收到有维修价值的电器,那时候老家人买个电器坏了就修,要修很多次,修的实在全部坏了才舍得处理的,这样的电器收回来维修,换原件,费用比装新机差不多了。

    我在家电维修店里——之前的打火机厂,冥思苦想,这样不是办法,我特想出去打工,可是就是个子矮。

    我又想起了我哥给我那本书,药是按那偏方吃了,没效果,我就按另一个引体向上方法,我用一截木棒,两头绑着绳子,然后栓在店里房梁上,那房子虽然是旧房,但是比我们家里的危房结实多了,调好高度,就每天做引体向上。

    原来我从小吵,经常蹦跳,但从没有用手吊过这个,开始一个都吊不上,还全身骨头疼痛,我就每天咬牙坚持,慢慢的我就能吊上几个了,半年后能做一次可以做20来个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回家有个邻居看到我的背影出来喊:“是凌伢子吗”我过头来说是,她都高兴得惊叫起来:“啊,你长高啦!长大了,像个人啦。”

    我有点不信,回家站门槛上一量。果然比之前的记号高了一大截,足足高出20多公分,之前一米三多,完全不像人,现在一米五多了。

    虽然和一般人比起来还是矮小,但是和之前一米三多比起来就高了一个档次,至少之前在他们眼里不像人,现在像人啦。

    我兴奋极了,谢天谢地、感谢我哥、感谢那本书、感谢引体向上、感谢那根木棒……

    可能是我从小就担农作物担水压得不长个子的吧,因为我担东西比我哥担得多,明明两次担的,我就想一次担回来。这一年没有担了还天天这么吊就一下窜高了。

    快过年时店里房租到期,我已经是19岁的人了,我搬回来,在家里组装电视机,录音机,100元一台卖给我三伯一台,卖给我侄子一台,录音机一台30元卖了几台给其他邻居,我要筹备车费,准备年后出去广东闯一闯啦!

    我露花姐,我二伯的女儿,因为他女儿多,不清楚是第几个。我所有的堂姐中就她很鬼精又抠门的,回娘家来我们家玩,看到我装的录音机,硬要买一个,我了解她说不卖的,与其说是卖给她,还不如说送给她。

  因为我本来没钱,我要有钱送一个给你也行,但是要靠卖完这些筹备出远门的费用的。

    说起她,真抠门到家,她嫁到了几十公里以外的大山后面,大山后面虽然都穷,但是她家里特别富有,因为她老公就在大山后面承包煤矿,赚的盆满钵满的,可是改不她抠门爱贪便宜的本性。   

    我在打火机厂搞家电维修时候,她那天突然到访,原来她的电视机收不到台了,她上街来购物时,就顺便多处打听找到我那里的。

  自从她出嫁后我多年不曾见她,我热情招待,她在那里吃了中饭,吃饭时候她一个劲的夸我能干还会炒菜,做打火机搞家电维修赚了不少钱。

    我只是没有说出来,其实我哪赚什么钱啊?米都是从家里背来的,每餐一块豆腐干下饭的,今天炒两个菜已经花了我几天的菜钱了。

  吃完饭我就和她一起坐车去她家给她修电视机,头一次去她家,坐车颠簸要1个多小时,2个人3块钱车费,都是我给付的,因为下车时候她说:“凌伢子,你有零钱就付一下车费,我抬着东西不好掏钱。等到家了一起给你。”

    下车后走路爬山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终于到她家,虽然地方是大山里,但是她家的确好,一栋白瓷砖房子在她们村的土砖房中鹤立鸡群,格外光鲜、醒目霸气。

    我堂姐夫不在家,一到她家我就开始修起了电视机,等拆机修好后已经是下午五点了,修好后我说:“露花姐姐,可以收到台了。”她边笑边喊:“好,厉害!桐妹子,快过来,送你舅走到大路。”

    因为她家七拐八弯的,她怕我找不到大路就要她七岁多的大女儿送我。就这样我回来啦!

    我后来和我爸说起这件事,我爸很生气:“以后不要再给她修了,你头一次去她家,懂礼的人都要打发个红包的,这个不说打发个红包,不说给维修费,不说给车费,就连她的车费都要你付,真抠门到家啦!”

    这次她又来要买录音机,我自然说不卖的,可是她硬要买一个,我被纠缠无奈,心想,录音机一个30块,公平明朗,不像上次那样含糊不清了。

    可是我又错了,她说要到我二伯家住几天,把录音机提走后说晚上给我把钱送过来,我万万没想到我晚上去二伯家问才知道她没有住,吃完中饭就回去了。

    一转眼过完年了,我哥没有回来过年,来信说他们厂不招工,我联系到我们村上头的一个朋友翔,之前我经常和他一起背着电鱼机去村外捕泥鳅,他虽然只比我大十来岁,但是论辈分我得喊他做太公(地方话辈分大过爷爷的就叫太公)。

  他去广东打工2年了,他在那个家具厂做家具,那时候我们村很多人都去广东进家具厂,听说家具厂很赚钱。

    我想要他带我做学徒去家具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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