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河谷里一片云雾弥漫,我猜想这个白天应该是一个阴冷的天气。但内心还是渴望这样的天气能够突然发生逆转,变成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
我试探着问周围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抬头望了望天,果断地说今天一定是一个晴朗的日子。
对此,我半信半疑,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吃过早饭,云雾慢慢向山上飘散,然后不知不觉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时候,太阳粉墨登场,将秋天的阳光满满地洒在地上,让人暖洋洋地显得特别舒服。
走,随我们到阴山村下乡去,阴山村的包村负责人向我发出了邀请。我本不包阴山村,但他们今天要到江对面的阴山村动员育龄妇女安环。 对面的村子几乎都是彝族同胞,尚有十几个育龄妇女没有前来安环。
计生工作是一项一票否决的工作,去年全县计生工作倒数第一乡的乡长还因此被免了职,其它工作都干得好,但就此一项工作做得差而丢了官是有点冤枉,但有什么办法呢?这是县里的硬性规定。
我随工作组前去主要充当翻译的角色,阴山村的包村负责人是一名年近五旬的中年干部,他在副职岗位上一干就十几年,已经没了多大上升的空间,但还是没有因此懈怠,而是积极地抓好份内的工作。
我们一行三人,跨过雅砻江吊桥,桥上的木头已经有些腐烂,走在桥上,整座桥晃晃悠悠地颠簸得甚是厉害,让人的确感到有些害怕。
穿过吊桥,就是一段笔直的山路,路面不到一尺宽,路下方是滔滔不绝的雅砻江。要是不慎摔倒,定然滚入雅砻江喂了王八无疑。
我们小心翼翼地顺着这条羊肠小道往上攀爬,好不容易来到了新建的公路上。一上公路,顿觉有一种征服的感觉袭上心头,一种成功的喜悦喜上眉梢。
站在公路上虎视对面雅砻江畔的风光,一条长长的公路延伸在山脚下,公路两旁是天蓝色的瓦屋,公路上方是高大的山脉,山上的树木杂草略显枯黄,显然有了深秋的味道。
雅砻江的水到了这个季节也显得特别翠绿,平平整整的江水从远方的山隙里缓缓流来,到了我所在的公路下方遇到礁石便发出哗哗的声音。
看来无论人也好,江水也罢,只要遇到不平的事都会本能地做出反应,这是事物的本性使然。
沿着陡峭的公路向上步行两个小时,总算来到了阴山村。 村子里成片的桑树在眼前蔓延开来,妇女们三三两两在温暖的阳光下采摘桑叶,有的还将桑叶摊开在公路上暴晒,好做冬天的猪食。
包村负责人拿出早已备好的名单,询问第一个碰到妇女的基本情况,对方有些警觉地问这是要干什么?我们表明了来意,皮肤黝黑的妇女紧张的心情才算放松下来,继而表明自已的身体并不适合安环。
大家一起上阵,耐心地做其思想工作,苦口婆心地劝说她一定得配合政府的工作,到时医生检查下来如果确实不适合安环定然不会强行要求。
在烈日下,我们穿梭在铺子里,按图素骥名单上的妇女。有的男人不幸中途夭折,有的已临近了育龄妇女的上限年龄,也有的表明自已安了环身体不适,无法正常参加劳动。 对此,我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相同的话语,反复做着解释和劝说工作,未了妇女们似乎架不住我们的轮番轰炸,只得纷纷表示一定下山配合检查。
走访完育龄妇女,看看时间已近中午,肚子有些咕咕地闹革命,我们来到建在半山腰上的幼教点,看能不能弄点吃的。
幼教点里有一名即将退休的教师和两名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女幼师,他们正忙着给孩子们上课,见我们到来便出来打过招呼,又很敬业地继续向教孩子们去了。
三个老师教着二十名学生,其中有五个是一年级的学生,其余都是幼儿大班和中班的学生。
趁着中间休息,我问孩子们一加一等于几这样一个连白痴都能回答的问题,孩子们显得一片茫然,但望着他们充满了童真的眼晴,我不忍心再逼迫他们继续回答这个令人望而生畏的问题。
这就是大山深处学生的现状,到了四、五岁还算不出一道一加一等于几的算术题。他们显然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要是城里的孩子,这根本难不到他们,不要说十以内的加减法就是一百以内的加减法恐怕都早已了然于胸。
下午三时,学校放学了,我们同教师们在饭桌上边吃饭边聊起了他们平时的生活,他们难以掩饰山上孤独寂寞的生活,话语间流露出悲凉。
但大山深处农家的孩子也得有人教呀,神情恍惚过后的教师仿佛又燃起了执著的信念,不得不让人肃然起敬。
吃完饭,我们向三位教师道别,表示适当的时候,还会来看望他们,他们依依不舍地走出幼教点,陪我们走了很长的路才肯返回。
告别三位教师,我望着四周层峦叠嶂的山脉,望着头顶有些炫目的天空,望着脚下从容奔流的雅砻江,心绪有些复杂,但又不能准确描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