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同学常总,高智商,高情商,高职位,高收入,典型的比三高还多一高的那族。总觉得这样的生活应属非人类,忙乱急疲,距离灭绝人道也是指日可待。这厮对此也是供认不讳,问他忙不忙,他就说忙死了,八九点钟下班都是家常便饭;问他累不累,他就说累死了,每逢天气骤冷总能躺倒一两个。正在唏嘘感叹、暗暗庆幸,这厮还不忘神秘兮兮、忧国忧民地加上一句:主要是心累。看这意思,在那波涛汹涌此起彼伏的权力斗争、人事纠纷面前,我这种号称笑脸哭脸都藏刀、阴谋阳谋夺万象的一姐根本就是初出茅庐、涉世未深、尚未知晓人事的艰辛和艰难。
然后,然后我就当真了。
上个月还是什么时候,有事请教常总。看这太阳刚落山的光景,不好贸然打搅,万一人家正在水深火热的金融大业中忙的不亦乐乎怎么办。思前想后,还是发条信息保险。常总立马就指示了,下班时间,不用这么磨磨唧唧、躲躲藏藏、羞羞答答的。
我都忘了正事,不可思议地回道:下班这么早,不应该啊。
这厮扔来一条语音,就是戳到痛点失去理智词不成句的那种感觉:会不会说话,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七点没到家,还嫌下班早啊。
虽然我一再解释这跟我对精英的印象实在不符,常总还是恨意难消,急急地就去跟别人约会了。
不欢而散后,连日进行反省,果然是不会好好说话,哪壶不开提哪壶。暗暗下决心,还是要注重基本功,日行一讪,早日突破。
这一日,忙忙地跟常总请示午安,看着彼端情绪尚好,见缝插针地说:是不该吃饭了。
这厮回的那叫一个麻溜:已经吃完了。
这下,姐真的出离愤怒了:你不光是下班早,吃饭还早。这才刚到十二点,我们还没想好菜谱,你的饭菜都进肚了。
懒得管了,什么吃饭就是对付,三五分钟解决的事,既能减肥,还不误聊天。谁愿意信谁信。
我友好地表示中午还是可以大有作为的,谦虚地感慨就是有些小困小倦,思谋小眠小憩。然后,撂下这厮,忙了一大通。吃饭喝茶,回到座位,收发邮件,拨打电话,要了库存报告,对了订单明细,根据缺料情况预估了生产进度,万事有条不紊,一切尽在掌握。当然,还不误更了一篇小文。
14:25,常总慢悠悠地回复:刚睡起午觉,你这又发了一篇什么乱七八糟的文啊……
残留的数学老师都活过来了:几个点上班啊,这怎么还有午觉!!!
两点半啊。
我们怎么就一点上班。
冷眼一看也算是个机灵人,说句话就露馅,没在内蒙呆过,忘了内蒙作息了。
我恨恨地总结:全国只有内蒙才有午休。
这厮说我吃醋了,嫉妒了,羡慕了。
我这气还是不打一处来:也不说改改,向先进地区靠拢靠拢,正在开两会,赶紧让内蒙代表提议案。
常总郑重其事地问:你的意思是,让全国都跟内蒙学?这倒是可以!
哈哈,我觉得真的只有在内蒙才有午休到两三点的成例。这些年,朝思暮想的就是有段中午可以睡一会儿的空隙,不用从早到晚的撑一个白昼,看样子不当老板不搞自由职业是没戏。哪像大内蒙,一直处于共产主义实现阶段。
美国作家弗朗西丝·梅斯出过一本《托斯卡纳艳阳下》,第一时间登上《纽约时报》榜单,号称从纽约、伦敦,到东京、巴黎,开启跨越世纪的“慢活”风尚。美国人就是忙惯了,跑了一趟意大利,就觉着人群少了,步子慢了,欢乐纯粹了,山清水秀太阳都明亮了,大赞“这里是唯一让我在早上九点还有睡意的地方”。我说,你去内蒙吧,花儿幸福地开放,鸟儿自由地歌唱,能让你在下午三点还是睡意刚消。
快四点的时候,办公室一姐姐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悠悠地说:“下午的时间过得忒快,一抬头就是四点。”我说,你去内蒙吧,十二点吃完午饭,一觉睡到两点半,泡杯茶,缓缓神,三点进入工作状态,那才是真正地一抬头就四点。另有天地非人间,不是天堂胜天堂。
梅斯在书里惊叹地说:“上天赐予我们一个国籍,我们却来到另一个国家,过起另一种生活。”我在电脑里惆怅地说:上天赐予我一副爱午休的身心,我却偏偏离开能满足它的的祖籍,过起没有午休的生活。
但是,很快我就乐观起来,听说马未都提议修改工作族的作息时间:早上十点至下午四点,每天工作六小时,每天只吃两餐饭,非但取消了午休,午餐也免了。嗯嗯,这个好,赶紧把某些落后地区的“恶习”休正了,早日实现世界大同,姐不休,尔等何以可休,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