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那代人,总是认为自己一切都是对的,她的一切就应该是我必须遵照执行的行为准则。从小到大到现在,我的母亲都是不允许我出任何差错的。我说的差错,可不是指什么重大事件。
今天冬至,包饺子的馅是母亲亲手剁的肉,因为觉得我剁的不合符规范,规范的制定者,当然是母亲大人自己;包饺子放多少馅一定要按照规定,这规定的制定者,当然是母亲大人。做了一个带鱼,母亲一直念叨,早上就应该拿出来化冻,因为现在急了味进不去,可是我觉得自己下午四点忙完工作能想起冰箱里的带鱼真的已不错了,嘿嘿!煎带鱼,母亲要求煎四分钟后再翻,一共要翻三次。我站在那儿煎带鱼,一会玩玩手机一会翻翻鱼,结果鱼还是沾锅了,鱼也没有煎得合符母亲大人的要求。
其实我也是知道带鱼大概是要煎成什么程度的,内心那个小孩就是想要叛逆,叫只能翻三次,我偏偏要翻五次,煎四分钟才能翻,我偏要煎两分钟就翻,我就要看看会不会出事?
到了母亲这个年龄,老人家终于不会再象我小时候那样地严厉要求我了,虽然心里也不愿意的。我也敢有意地违令而为,就是想要挑战一下所谓权威。
一直以来,我特反感必须怎么怎么,尤其反感时间上的标准点,尽管我总是会提前,尽管我一有事就紧张得不行。但正因为如此,紧张和焦虑的感觉让我有种身心被套上枷锁的感觉,想要奋力挣脱,可是却又无法,因为这种限制力早已深深地陷进了我的生命陷进了我的血液。
女儿昨天说,其实我最象我的母亲,性格上。是的,我很想改变自己,可是好难。
母亲就象我生命中的法官,时时在评判着我的一切。到了现在,勿需她在场,我已不由自主地以她的标准在评判着我自己的一切,不敢出错,不允许自己出错。
这也算是我们这代人的通病吧。我一位男同事,五十多岁的年龄,偶聊天时也说到,哟,我到现在对于母亲的要求也叛逆得不行,我哈哈大笑,原来我不孤独呢。
母亲这代人,经历过艰难而困苦的战争年代,物质严重贫乏的岁月,对于今天得到的一切分外珍惜,因此对自己也很苛责,不允许自己出半点差错,也不允许自己的亲人与孩子出半点差错,唯恐触怒了不该触怒的神或人。整个人总是处于一种焦虑与紧张的状态。
母亲昨天给我女儿说:我可与你姥爷这辈子没有吵过架。我说,那是因为老爸不敢与你吵呀。感觉我母亲对我的父亲所言所行,总是连续的差评。母亲说:因为我才是对的呀!嘿嘿!当然她是对,谁敢说不呢?我与女儿印象中唯有一次,父亲得到母亲的夸说他买对了,因为父亲给我女儿买回一样女儿爱吃的东西。
我一位女同事也是,任何时候都是:妈说的妈说的。在我们这代人的成长过程,母亲在家庭中是绝对的权威者、政策制定者、无论大小事的评判者,小时候,母亲的脸色绝对是整个家庭的晴雨表,她高兴,整个家庭都放松下来,感觉会平安无事,但这样的时候并不多的。
到了母亲年老了,还是要将权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一切必须她说了算,任凭什么事,只要她想要如此为,她的理由充分而有力,不容分辨。虽然现在我们听从她,更多是因为她老了,不愿与她争辨了,当然其实也说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