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工作生活的节奏越来越快,很难看到同事们聚在一起“磨牙斗嘴”了,用句时髦的话说,这可以称为我们乡镇工作的新常态:每天到单位碰碰头,领到各个科室、部门的表格,身为驻村人员的我们瞬间从党委消失,留下急窜之后的车尾气兀自在空气中袅绕。
到了所辖村,也是分发好今天的表格,收齐昨天的表格,安排好今天的任务,接着赶到下一个村庄,难怪老百姓喜欢叫我们这些驻村人员“跑片的”,仔细一想,“形象得很”,只是我的脑海中很不合时宜地出现一个中学教材中的负面形象:“华威先生”。不同的是,“华威先生”是会多,是“务虚”的,而我们是“搞落实”的,还好,有本质上的区别。
可是,每当我在山村小路上驾驶着车,沐浴在满满阳光里行驶的时候,盯着远方,慢慢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春的气息:路边的桃树的树枝已慢慢变得暗红,松冻之后的泥土柔软蓬松,小麦由浅黄变浓绿呈呼啸之势在蔓延。灵魂总会适时的出那么一小会儿的窍,脑海中倏地掠过一些个片段,之后随着同行领导的某句谈话而被拉回到当下。说实话,我很陶醉这某一小会儿的“放空”,或许,生活中需要偶尔这些个“不走心”调剂,但我敢肯定,这不影响我的开车,毕竟,领导的安全还是要保证的吧。
每当阳光饱满的时候,经常进驻我脑海的是这个片段:婆婆家有一棵很粗的梧桐树,那时的我还是老师,享受漫长的暑假。冗长的午睡过后,满树的知了声,满溢于耳,老公心血来潮:“我给你粘“截留”吃,一会儿,从小卖部买来了粘“截留”的小手状的粘泥,缠到长长的竹竿上之后,老公摒住呼吸开始了工作,一会儿的功夫,粘了三十几个,我拎住知了的翅膀对着阳光发呆;不经意间问道;你家为啥在院里种棵梧桐树啊,平日里呆呆的老公回答一句让我平生难忘的话:“为了引得你来啊”,我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嘴上却说,可惜啊,我是属鸡的,引来妹妹(弟媳妇)还差不多,因为弟媳妇名字里带个凤字。不知是因为老公的回答,还是那天的阳光,就这么在我的记忆深处定了格,每逢阳光朗照的日子,我定会记起它。
春天里,总少不了布谷鸟叫的,当这些勤快的鸟儿掠过天空的时候,春天的意味更浓了:童年的春天,我会在布谷鸟的叫声里跟着大人们去耕田。春寒料峭,夕阳大而红的背景下,父辈们扶犁扬鞭催牛的侧影被拉得老长,那独有的牛懂人呼的“拉拉”声响彻在清脆的摔鞭之后,小小的我在山下的土坳里瑟瑟发抖地瞻仰着这神圣的春耕图。回家准备晚饭的大婶想带我回家被拒绝后,脱下厚重的棉袄给我套上,在温暖涌满全身之后,声声绵长的布谷鸟的鸣叫声更加清脆。
多年后某个春天,在那些个我被研究生论文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日子里,汪峰的一首《春天里》,一下子把我拉到被带着春耕的童年,毫无缘由的,泪水扑簌而落。原本,春天是充满希望的季节,而于我,却不合时宜地被赋予了某些伤感的意义,或许是因为长大后的诸多不如意,或许只因为拼搏途中的种种艰涩,而今,研究生论文一事已成功翻篇,成为工资折上一个并不显眼的数字,但只因为与它相伴的片段在春天,春天也就有了新的定义。
或许, 诗意的生活是美好的而令人期待的,但生活得久了,繁琐的事务会将美好的生活打乱。内心,有时,也是一样。还好,在忙乱的事务间隙,生活中的某些诗意也会蹦出来,以片段的形式,书写成篇的美好,于是生活的诗意,便承传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