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翻開少年時期的日記本,驚覺裡面所紀錄的竟是另一個人。
我每頁每遍慢慢咀嚼,都像是閱讀別人的故事似。
日記中的主角是個霸王,但不是胖夫那種霸氣,而是可羅米式的頑皮。
她言語直率卻恰到好處,行為高調,把撞板當冒險、把衝動當好玩,是一個隨隨便便把一個垃圾都能當玩具的女生。
幼兒園時,她曾經因為喜歡上一個男生而跟蹤他去男廁了,沒被發現,樂得自在。
輾轉轉過四次學,每次都是覺得學校太悶了。
小學後有過作弊、打架、校園買賣等不良紀錄。
又有過一個男性朋友,把他往牆上推逼問他喜歡誰,知道他喜歡自己的閨蜜時就絕交了......
這個女生有許多有趣的故事,教我看得嘖嘖稱奇。
一頁一頁翻著,慢慢地、慢慢地日記失去味道了。
:字跡沒變,文字卻死了。
:也許是江郎才盡了吧?
不是,枯燥的不是文章,是她逐漸萎縮的靈魂,這裡總感覺有甚麼綑綁著她。
看著這頁最規矩的教化句子,我開始質疑多年來的思想教育的目的。
自懂事以來,那些不斷被灌輸正確的品德,體面的禮儀和恰當的態度在我心中扎下了頑固的根,它默默滋長,直到吞噬自由的心靈。
對啊,人的意志終究那麼薄弱。
多年後,終於被自己說服成一個順從內斂的乖乖女,原本奔放的本性早已被抑壓得成化石,深藏在心底的那一層黑。
再挖出來我想也是不可能的了。
可惜啊,
教育當然是導人向善,但若行善的目的是為了紀律,行善的途徑同出一轍,說到底他只是一個糖衣包裹的社會實驗,和人性光輝扯不上一絲關係。
思緒又開始在紙上放飛,我連忙蓋上日記本,讓多餘的部分留白。
而且,往事本來就不該常追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