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的主人翁是一德高望重、玉树临风的心理师。为尊者讳,写这个故事时,我需要给他另取一个名字。可我想啊想啊,想破头也想不出比「吴益军子」更为尊贵的名字了。怎么办?那就借他用用呗。
好了,既然他跟我同名,那我就用第一人称来叙述他的故事吧。
连载中,第十五篇;上一篇:[连载·一具心理尸⑭]一个心理师有怜香惜玉的心,没偎红依翠的命……
1.
恍惚中我发现,我竟然没睡在宾馆的床上,而是躺在一个十分新奇又带着三分熟悉的地方。
屋顶上盖的都是新换的瓦片。如果记得不错的话,早些时侯,屋顶上铺设的可还都是茅草。下雨天漏雨且不说,最为讨厌的是睡觉时,偶尔会有草星儿轻飘飘地掉下来,落到鼻子上,怪痒痒的。地面上的水泥还透着青色。显然的,这也是新浇灌的。水泥地上铺了一层干草,比以前平整了,躺上面再也没觉着硌得慌。
三面围墙都是砖石和上黄泥垒起来,像是里里外外重新粉刷过。不过我知道,用不了几天,它就会恢复原样的,我就见到处都是我蹭痒时留下的痕迹,脏兮兮的。另一面矮墙被拆除干净了,用木板拼装出一面栅栏,当中开了一个门。这样一来,屋子里的光线、通风什么的,都还挺不错的。
就在刚刚,还有人花时间把木栅栏上的污秽都铲了一遍,还在顶中的横木上用米糊贴上一张方方正正的红纸片,好看极了。我似乎也正是被这拍拍打打给吵醒的。
没错,这是猪栏,我是被圈在里面的一头猪。你想,如果这不是梦,那还有比这更古怪的事儿吗?不过也是,谁也不知道梦里和现实中哪一边古怪事更多一些。
挨着木栅门的是我们的食槽。凭良心说,主人对我们还蛮好的。自打我住进来,主人每天都按时按量地送吃的来,而且还变着花样送:有时是米糠拌饭,偶尔还会搭配些新鲜玉米和时下蔬菜;有时是卤煮的野菜,若留心还能寻着萝卜根、红薯根之类;有时则是主人当日烧煮的饭菜大杂烩,荤腥自然少不了。相比每餐每顿都吃同样饲料的那个谁谁谁,我这边的日子要滋润的多。
主人这般殷勤地照料着我们,与其称之为「主人」,不如称之为「仆人」更为贴切。只是奇怪,主人今天送来的食物格外少,连平时的一半还不到——你看那食槽,早被我们舔得干干净净了。
哦,到这儿得交待一下,我说的「我们」指的是我和我的一个小兄弟。此刻,我的那个小兄弟就卧在距我一米开外的地方。看着它那一起一伏有气无力的肚皮我就知道,它今天肯定饿坏了。
我和我的小兄弟年岁差不多,是主人前后脚领回来的。刚来这儿的时候,我们个头是差不多的,只是没有过多久,它的身形就开始莫名其妙地疯长。现如今,它比我圆润、丰满的多。从主人看它的眼神我就能隐隐感觉到,小兄弟更为讨人喜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死死地盯着它看,让小兄弟有些不自在了,它很吃力地翻了个身,抬头看看外面,然后哼哼着又睡过去了。我是有些饿了,根本睡不着。我也懒得去撩骚它,就拱开半掩着的木栅门,自顾着找吃的去了。
我在村子里逛荡了大半圈,好生奇怪的是,怎么也没遇着一个相熟的?往日根本不是这个样子,似乎忽然之间,大家就凭空消失了。正走着,远远传来一连串凄厉的叫声。类似的叫声,这几天出现的越来越频繁。我隐隐觉着有些不妙,三步并着两步,一路小跑着往回赶。
我一头撞进窝棚里,可里面空空荡荡的,除了一些凌乱的足迹,什么也没有。透过木栅栏,就见外面的院子里,一些陌生人围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大木桶忙前忙后。地上是湿湿的一大片,低洼处还有积水,在午后的阳光里,反射出殷红。
对我来说,这一切都太陌生了,我有些不知所措。再加上生性怯懦,我瑟瑟缩缩地退到窝棚最里面的角落,蜷成一团。我估摸着,隔着墙壁都能感觉到我身子在发抖。
2.
日子还是一天天过。渐渐的,我从惊恐中缓过劲来。不过因为受到了惊吓,再加上忧思过度,我是越发的清瘦了。好的是,精神状态还不错。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一点一点回忆起前阵子发生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思考一些问题:为什么一阵惨叫后,小兄弟就消失了呢?消失后,它又是去了哪里呢?小兄弟会消失,那我会不会也消失呢?我待在这儿,有什么意义呢?
这一系列的问题,日日夜夜地纠缠着我,不能脱身。难道,我要一直这样混乱地生活下去么?我决定出去走走,看看,想想。讲真,我也确实厌倦了独自躲在栅栏后窥探世界的日子了。
拐过院子的围墙,我突然闻到一股沁心润肺的清香。空气中似乎飘满了花粉般质感的微尘,一转身,便撞得满心满眼都是。这多半是从前院小花圃里飘过来的(照理说,睡梦中的嗅觉是特不灵敏的,可怎么就让我闻到了香味呢?)。想来,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春天了吧。
循着花香走不多远,我远远的就看见一头老母猪在慢悠悠地行走,身前身后围拢着一窝小猪仔。我和老母猪是早就相熟的,只是上次见面时,它身边还没这些小跟帮。
我紧走几步追了上去,叫住了老母猪。见多识广的老母猪看到我这倒霉催的模样,不等我说话就先开腔了:「是不是小兄弟的离开刺激到你了,你很想知道它去了哪里?」
沉寂了一会儿,老母猪接着说:「其实,这个问题我给不了你答案。在村子里的这些年,我虽然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但我根本不去想这些,我也没有时间去想这些——我有太多的孩子要照顾,而且一窝接着一窝的。这窝孩子生下来没多久,就一个一个被抱走了,然后用不了多久,我还会再生下一窝。」
「我最大欣慰就是,有好吃好喝的供应着,然后趁孩子们还在身边的时候,尽心尽力地照顾它们。至于孩子们会被抱到哪里,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在村子里待多久,我能做的就是,放下,享受生活的每一天。」老母猪看见两个小家伙离群了,就没功夫跟我闲扯了,但临走还不忘交待我说,「我也劝你,放下那些你啃着不放的问题,活在当下。」
「活在当下。」这是我在老母猪那儿听到最为新鲜的一句话。可问题是,「当下」究竟是什么、有什么呢?老母猪已然去的远了,留下我怔怔地在那里发着呆。
就在这时候,我迎面走来一个大家伙。瞧上去,它岁数应和我差不多,但显然比我壮实。看那步态,它似乎很疲乏了,像是长途跋涉过来的。
一招呼才知道,它是从外村过来的。它跟我讲,它已流浪好一阵子了。那是因为几个月前的一天,有一伙人莫名其妙地拿绳子捆它,个个面目狰狞、凶神恶煞。那伙人里有它认识的,也有它不认识的。它一害怕,奋力挣脱,就逃掉了。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前冲,天黑了也不敢停,翻过几座大山,穿过几片田野,才来到了这边。
我感兴趣的是这位新朋友提到的那几座大山和那几片田野:它说了,那山真的太大了,一座接着一座,起起伏伏,连绵不绝;它还说,田野真的太美了,油菜花开,遍地金黄,治愈、太治愈了。
想着想着,我也是呆掉了。我整天都听有人叨叨——生活不仅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我是不是该去一次远方呢?
3.
在计划的时候,我都乐坏了:现在的天气这么好,我既不用担心酷暑,也不必害怕严寒;我虽然无法准备食物随身带着,但我不挑食啊,再加上我也学会了自己找吃的,根本不担心饿死在半道上;此外,我又是孑然一身,毫无牵挂,我可以毫无目的地走到哪算哪。那,下面要的就是一个出走的时机了!想到这,我激动得整宿整宿睡不着。
其实,在村子里我们都处于放养状态,我要等的时机究竟是什么呢?思来想去,我还是需要给自己一点时间,好多收集一些勇气。毕竟,对我来说,出走是一件大事儿。好的是,我并不用等太久,也就是三五天后的一个早上,吃过早餐,我出发了。
出了村口我就一头扎进油菜地里。或许是我太激动了吧,一下就撞倒了不少油菜杆,弄得我满头满脑的油菜花。其实,油菜花算不上美的。如果一朵一朵地去看,它绝对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有简简单单的四片小花瓣,平平常常的金黄是她全部的色彩。然而,成畦成片的金黄一旦弥散开来,淹没了田野,淹没了山冈,那情景,只需看上一眼,不由得,我就醉了!
有了油菜花的掩护,我轻易地就来到田野那边山岗上的一片菜地。
菜地里种了好多的蔬菜,不过我最爱的就是那一畦一畦的卷心菜了。看到这卷心菜,就让我想起近来的生活:我摆弄我的生活就像摆弄卷心菜一样,我以为只要把外面的烂叶子剥掉,就会有里边的好心子,我不停地剥下去,一直到剥光为止。看来,我是真的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还是赶路要紧。
菜地的斜坡下边是一条潺潺的小溪流,我追溯溪流的源头,一步一步迈向森林。待费力地攀爬上一个山坡,回望身后一排排的白墙青瓦和高低错落的马头墙,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
计算着日子,我的那位新朋友刚进山的时候还是腊月,正值「天寒地冻、日短夜长、路远马亡」,山里应该到处都还是光秃秃的,呈衰败萧杀之相;可今日我进山,那树林山石都已换了一副脸孔,一派葱蔚洇润之气。这变脸,似乎比我们的主人还快。
走了这么久,我也是累了,倒在草丛里便睡着了。朦胧中,我看见主人领着全村人来追赶我,有的拿着套索,有的扛着扁担,有的提着铁器。可我也太不争气了,腿就像灌了铅似的,根本跑不动,很快就被他们撵上,围在了当中。
左边的那个坏家伙试图拿套索锁我的脖子,我赶紧后撤了一步,慌张地避开了。可我的屁股立马就被杨叉狠狠地戳了一下,好痛啊,我惊恐地喊了出来。
我被噩梦惊醒了。醒来的时候发现,我确实被围在当中,只是围住我的不是村民。
4.
我被一群野猪围住了。它们长的跟我有些像,但又不太像。相比,它们的头较长,耳小并直立,体躯更为健壮;比较能唬我的是,它们犬齿发达,立于我对面的那头野猪犬齿外露,并向上翻转,呈獠牙状;皮肤上的差别并不是很大,它们的皮肤呈灰色,然后被粗糙的鬃毛所覆盖,有的是暗褐色,有的是亮黑色。
我哪里见过这阵仗?哆哆嗦嗦,根本说不出话来。奇怪的是,它们不仅对我没有敌意,而且我很快就被群体接纳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远亲的缘故!
有了解,我们生活习性上的差别还是挺大的,我真有点担心适应不了。它们冬天喜欢居住在向阳山坡的栎树林中,因为阳坡温暖,而且栎林落叶层下有大量橡果,它们需要靠橡果度过寒冬。可遗憾的是,去年的橡果绝收,这个冬天就有不少的伙伴活活饿死了。讲真,橡果我还真有些吃不惯。
不过到了夏季它们的食物就丰富多了,青草、土壤中的蠕虫都是它们的取食对象;有时还偷食鸟卵,特别是松鸡、雉鸡的卵和雏鸟。虽然鸟巢一般都隐蔽得很好,但让我叹为观止的是,野猪的嗅觉太灵了,能嗅到巢的位置。当然了,孵卵的雌鸟也不笨,它们通常孵完卵就会很快飞走,希望能把野猪从鸟巢附近引开。但知道有一窝鸟卵就在附近的野猪没那么容易上当,它们还是会继续寻找鸟巢,直到找到为止。
野猪不仅善于捕食兔子和老鼠,还能捕食蝎子和长蛇。据说,曾有雄性野猪在饿极了的时候捕食幼年的豹和豺狗,确实好了不起的。
在融入野猪的生活圈之后,我的第一要务就是学习识别陷阱和逃避捕杀,甚至还要学习保卫领地,必要时向别的族群发起攻击。与此同时,我每天还要花好多时间学着它们在树桩、岩石和坚硬的河岸上,摩擦我身体的两侧。这样能把皮肤磨成坚硬的保护层,为的是避免在搏斗中受到重伤。说句心里话,学习从来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不过也有让说者羡慕、想者嫉妒的事情,那就是我认识了野猪妹。在这野猪林里,唯有它最能给我以安慰。
就这样,我忙碌、充实、幸福地生活了久久的一阵子。直待生活再次变得寻寻常常、习见周知时,之前困扰着我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再度袭扰我,我的危机又来了。
5.
关于我的事情,在这方圆二十公里的野猪林早就传开了,所以闲暇时常有来串门的:有的是过来打听外面的世界,羡慕村子里那居食无忧的生活;有的是过来听我讲故事的,敬佩我决然出行的勇气;有的是过来关心我,关心困扰我的那些怎么解也解不开的结。
其实,困扰着我的那些问题,在这野猪林早就有不少的思考,比如野猪哥,比如野猪叔,比如野猪爷……
野猪哥是这野猪林的首领最为信赖的野猪,它跟首领几乎是身影相随。野猪哥认为,生命的本质就是权力意志——一种高级的生命意志,它不只是单纯地求生存,而是渴望权力和统治,是权力意志派生并决定了我们生命中的所有。换句话说,生命的原则是使用暴力,掠夺、征服和践踏异己者、弱者,把它们当作自己成长、获得优越地位的工具。
在野猪哥看来,权力意志是一切事物的本质,一切事物无不是权力意志的表现:我们机体吸取营养,就是它们作为权力意志去占有、吞噬、征服环境,驱使环境为自己服役的过程;我们死后尸体的分解和化合,也无非是一种权力意志侵占、征服另一种权力意志;我们不同族群间的合作与斗争,其实就是不同的权力意志的争夺。
野猪哥直言不讳地说,在一切事物中,权力意志的发挥都表现为抗强欺弱。
与之相对,另一种回应的方式则是彻底否认生活的意义,典型的代表就是野猪叔。野猪叔生活闲散,但学识渊博,门生遍布野猪林,在这野猪林有着非常高的威望。
在野猪叔看来,我们的生命并没有所谓的终极目的,而生活也根本不值得过。我们的一生就是在不断追逐各种欲望,这构成了我们生活的种种目标,而大多数欲望最后几乎都很难得到满足。
即便是我们实现了目标,满足了欲望,也只意味着两件事情:一是,无论这些欲望在我们有限的生命中具有怎样的重要意义,时间与空间的无限性都会将它们统统抹去;二是,欲望的实现会使我们陷入一种无聊的处境,而无聊直接证明了存在本身是毫无价值的,因为无聊就是一种觉得存在是空虚的体验。
摆脱无聊的唯一办法就是迸发出新的欲望,其中大多数也仍旧是无法实现的。即便实现了,刚才所描述的情形又会再次出现,循环往复,直到死亡为存在划上句点,而生命的有限性也最终使这样一个无休止的目的链条无果而终。
如果生活从整体来看就是在挣扎着实现欲望和欲望实现后的无聊之间摇摆,那么这样的生活是不值得过的,没有什么是有真正价值的,一切都无所谓。这种虚无主义的立场与我生命中的许多时刻都发生了共鸣。
当我悲叹生活缺乏目标,生命不存在意义的时候,野猪爷旗帜鲜明地提出:「意义的探索本身就给出了生活的意义。」也就是说,从我探索生命意义的那一刻开始,我生活中的一切就都和生命意义有关了。在野猪爷历尽沧桑的一生中,始终不渝地坚持着这个信念,抵御着多年来几乎弥漫野猪林的虚无主义思潮,直至晚年都未见有丝毫松懈。
野猪爷身上有着浓重的浪漫气质,它在直面现实的同时,永远葆有对更美好的现实的憧憬,这使它时刻保持着一种超越的眼光来审视周遭世界。正如它讲的,它感兴趣的是对环境的反应之评判,而不是对环境的评判。
其实,野猪爷的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试想,我若不是追寻生命的意义,我会有离开村子的疯狂想法么?我若不是决定出行,我会翻山越岭来到这野猪林么?我若不是来到野猪林,我能接触到野猪哥、野猪叔、野猪爷之类大家的思想么?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又能怎样呢,我追寻的问题不是一样无解么?
6.
看到我这样一天天愁绪万千闷闷不乐的样子,我那最亲最爱的野猪妹实在有些担心了。
在这野猪林,除了野猪哥、野猪叔、野猪爷之外还有一个了不起的家伙,大伙儿都叫它野猪伯。野猪伯不过问族里的事务,但每每族里有什么疑难不决的事情,大伙儿都会来请教它。在野猪妹看来,恐怕也只有野猪伯能拉我一把了。
见到野猪伯,在说明我的来意之后,它便问了:「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要追问生命的意义?」当时,我就楞住了。是呀,我为什么要追问生命的意义呢?我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记得当初思考生命的意义,是因为村子里接二连三地发生一些怪事儿,另外就是小兄弟的突然消失对我的震动实在太大,让我对未来有迷茫,对未知有恐惧,我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的办法。
再就是,相比村子里整日里无所事事庸庸碌碌的伙伴,追问生命的意义能把我从它们中区分出来,让我看到,我和它们是不一样的。这让我有一种无上的优越感,这种感觉真的蛮好。
还有呢,说出来大家可能不信,我很享受生命的意义这个问题所带给我的痛苦。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追问一个几乎无解的问题,不仅给了我一个生活目标,也给了我一个永恒的生活目标。
对于我的分析,野猪伯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这仿佛是它预料之中的,又仿佛与它毫不相干。
「但凡活在这世间,就都会有所谓的痛苦,谁也不比谁幸福多少,不同的只是我们各自应付痛苦的策略。我们猪是这样,他们人是这样,这遍地的花草树木也是这样。」野猪伯说,它的策略就是形成一套它自己的有关生命的理论,然后用这理论去描述、解释、预测和控制自己的生活。
野猪伯称,它的理论未必比野猪哥、野猪叔、野猪爷的理论高明多少,但可以肯定的是,从它自己的视角来看,只有它的理论才能更好地控制它自己的生活。
在野猪伯的理论里,追问生命的意义这样一个终极问题正是我应付苦难生活的策略。依野猪伯的意思,这策略本没有什么问题,问题是我缺少了一配套的理论,就像好马少了副好鞍,因此才致使我的生活逐渐失去了控制。
7.
在野猪林又生活了些年,我也一天天地老去,终于折腾不动了。近些日子,我越来越多地回忆过往的事情。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才真正地开始庆幸,庆幸我这折腾着过来的一生。正是这一路上的折腾,给我飘摇的生命增加了分量。
从睡梦中醒过来,咀嚼这古怪的梦时,我想,或许正如王小波讲的,生命没有寓意,生命只有指望。我的指望是什么呢?我的指望就是能读一本好书。
连载中,第十五篇;下一篇:[连载·一具心理尸⑯]一个心理师就想说一句,那就是,不要设想谁谁谁是不幸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