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归路有明灯
文/素国花令[莫落血棠]
庆宇拍摄进度正在逐步进入正轨,宋流萤在砸钱这件事上,可谓是功不可没。
荆无秋的可塑性极高,一人分饰两角的时候,后期剪辑有时候都觉得,要不是知道这是一个人演的,这简直就是两个人好吗?
白衣的出尘不染,花决的阴狠凶戾,文戏出口成章,武戏行云流水。
杨湖有时候甚至都觉得,这人简直就是为了演戏而生的。
当晚拍了几场戏之后,剧组收工。
……
一间温馨的花房,灯光暖融融的,这里离庆宇车程不短,环境以安静偏多。宋流萤的司机张知客将车停下时,林天穹还没反应过来。
张知客好笑的把一捧花放到他怀里,催促道:“林叔,别愣着了,快去敲门啊。”
林天穹早已没了当年文人风骨,十年摸爬滚打,足以将云端之上的人拉下泥沼,褪去光芒和年少轻狂的他,此时更像是犯了错回家,不知怎么交代的毛头小子。
林乐先下了车,她看向林天穹,久久,她的父亲方才下了车。
张知客不急着走,冲那位已快近知天命年纪的人,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花房四周,围了小墙,各色的四季花挤在墙里墙外争芳斗艳,花与花之间,有一条供人而行的小路,院墙上,则放着几盆花草。
晚风一吹,花香四溢。
林天穹跟在林乐后面,心情忐忑,他放弃文学之路离开家,势必要闯出一番名头,十年摸爬滚打,他哪里还有那个心劲儿?越愧疚,他就越不敢回去。
他怕看到妻子失望,其实他早就觉得,或许妻子跟他分居太久,早已还嫁成为他人妇,但他又小小期盼着,或许,她还在等着他。
他觉得他不够男人,没有担当,配不上妻子那般一往情深。
懵懂女童,已然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也不知道他心爱的女人,又变成什么样?
其实林天穹心里,他妻子的模样依然深刻,他怕极了看到那一双盛满爱意的眼里满是责怪怨怼,即便那是他应得的…
路就那么长,林天穹怎么也不可能回头就跑,他盼着路长一点,可转眼,便走到了尽头。
林乐敲了敲门,三声,不急不缓,像是叩在他心上一般,让他恨不能立刻转身,落荒而逃。
门开了,穿着围裙的年轻妇人低着头用围裙擦手,语气埋怨:“现在天热了,饭菜热多了就不好吃了,怎么才回来?我…”
云安一抬头,就看到林乐让了让身子,那个盼了许久不曾归来的男人,那个她曾经满目敬仰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
那一瞬间,万千思绪皆涌上心口,堵塞在那里不上不下,林乐看着那要强又温柔的母亲红了眼眶。
林天穹嗫嚅着开口:“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那我…我…”
云安一下子扑进他怀里,他将花拿开了些,亦像是欢迎她的拥抱一般。
云安哽咽着开口:“不,我想见你,也一直在等你。”
张知客选选看着两人相拥,露出个笑来,这才发动车子离开。
相爱的人,终将跨越时间,翻遍千山万水,再次相遇。而在爱里走失的人,终是在其找到归路时,有人明灯相侯。
……
鸢尾城的夜空,月朗星稀,高楼大厦耸立的城市中,鸢尾城,又被誉为“最接近星辰明月”。
南景离开宋家之后无处可去,他也在这里,搭上了一个人。
君家小少爷,君如晤。
名取自《与妻书》首句,“意映卿卿如晤;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如晤二字,便是“如同见面”一意,说来颇有渊源。
君父为枪兰军官,其长子君若竹为前妻所生,没多久,前妻便病死,君父出乎意料的抬了一个身份低微的佣人做续房,在其怀孕一个月后,君父接到调令,带着君若竹离开。
他公务繁忙,对君如晤不管不问,连名字都不曾给,而那位续弦夫人,给儿子取名君如晤。
见君如晤,意思昭然若揭。
君父与其不算恩爱,但也相敬如宾。
君若竹自小军中长大,身姿挺拔如竹,聪颖正直,为人不拘小节,阳光洒脱。君如晤则是另一个极端,是个小魔王,作天作地,在鸢尾城口碑并不好。
只不过,君如晤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一种人——打架玩命的。
他不怕打架狠的,他会更狠,但他还没到不要命的程度,这一点,他哥哥君若竹却做得到。
君父属枪兰最高辖成员,头衔和职位是可以选定继承者的,一般都是直系或旁系亲属,只不过君家旁系伶仃,大多人猜测,可能会从二子之中,选择一个。
而在君父两个儿子里,其实大家心里的天平,更偏颇于君若竹。
可外人怎么想是一回事,君家怎么想又是另一回事。
南景第一次见到君如晤,是在酒吧交际场里,人海之中,四目相对,南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子。
露水情缘,一夜风流,南景自编自导了一场戏码,搭上了君如晤。
君家是排得上名号的大家族,这个从底层爬上来的人,自然是想着借君家之手,将宋家,连根拔除。
他南景不好过,别人也休想好过。
……
时间推移,入了七月份,伏天天气更热,赵蔺出院那天,楚兰清不好出面,荆无秋便让萧长云和余洲去接。
伤筋动骨一百天,赵蔺能够自如行走,却干不了重活儿。
容渊那边,却是没找到容槐在哪儿,他只好按兵不动。
与此同时,《夜行》也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拍摄期。
这部剧本身时间并不长,加上季榷不在,其他演员也挺上道,进度一再拉快。
荆无秋比较忙,他要分饰两角,酷暑之时,厚实的古装穿在身上,汗水一度浸湿刀口,染上血色。
不过因为林乐在唐谏那边的工作已经结束,便自发来庆宇这边,云安和林天穹的感情水涨船高,经常来探班,一度让人艳羡。
商陆倒是有空,天天待在剧组探班荆无秋。
一切都很顺利,白衣和花决对峙的戏份被安排在了最后。
荆无秋吊着威亚,跟林天穹抠最后的细节。
林天穹斟酌着问道:“分镜做不好的话,容易显得太假,要不想办法分拍两段,最后融合在一起?流萤?你来一下。”
宋流萤喝了口水,跑了过来:“怎么了林叔?”
“最后一场戏,有些细节想跟你谈谈。”林天穹说道,“三个方案,第一个,是无秋来拍分镜,第二个是拍两段融合在一起,第三个,让杨湖来验对手戏。”
宋流萤皱了皱眉:“第一个恐怕不行,跟整部剧的剪辑风格不搭,第三个恐怕也不行,这场戏在后面五分之一的地方,杨湖来拍的话,剩下的几集情绪不对,就都要重新拍了。”
那不就没得选择了?
荆无秋额角沁汗,任由化妆师擦了擦,又补了妆,开口拍板儿:“那就我一个人来录制两段。”
夜行最后的结局里,白衣和夜涟反目成仇,最后带着花决遗骨回到鬼界避世不出,而鬼界,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就连白衣都找不到。
这算是Be结局,虽说白衣无过,却也无功,两个人就这么相相牵挂,至无疾而终,再不复相见。
林乐看着荆无秋跟武师配打戏,眉眼难掩担忧,荆无秋的伤,她是在场里的人唯一见过的。
虽然伤结了痂,但总归嫩肉还未长出,《夜行》武打戏颇多,伏天酷暑,汗水侵染,也容易挣裂。
但荆无秋就这么不声不吭的完成了整部戏,其实现场很多人都看不懂这个人,说他温柔,偏偏不爱笑,只有在触及一些他人心事时才会多说几句开解。
荆无秋站在台上,灯光熠熠,他身上镀了层光一般,那武戏师傅穿着绿幕,吊着威亚,开始第二次录制。
荆无秋穿着一身红衣,鲜艳似火,抬手起势,长剑挽开锋锐剑花,唇畔带笑,眸间狠厉。
因为是两个角色各录,需要跟配合的武戏师傅各自记住两个人各自的打戏戏码,荆无秋自然没问题,但是跟他对手戏的人,却很有问题。
动作卡在了最后一个点上,花决被白衣连踹胸口倒地,随即被剑指咽喉。
但是武戏师傅却几次都没能将动作过去,为求真实,荆无秋主动要求除了剑锋对峙,都是实打实打在身上的。
林天穹皱着眉,林乐看了他一眼,父女心意相通,他马上反应过来不对劲,便开口喊了一声儿:“卡——”
荆无秋捂着胸口站起来,商陆眼见着他脸色越来越差,心里难免担心,余光却盯着那个武戏师傅,眸色幽深。
这个人,是故意的?
林天穹看了眼那个武戏师傅,转头喊道:“再来一个,流萤,你教教他怎么演。”
宋流萤应了一声儿,片场松散起来,林乐跑到荆无秋身边,递了瓶水给他,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
荆无秋皱着眉,说道:“去后台帮我换块儿纱布吧,把衣服弄脏了不好。”
林乐点了点头,看了眼林天穹,那人正压着声音骂人,没注意这里,便带着荆无秋去了后台。
其实她本想开口的,可不许她将有伤的事告知他人的人…是荆无秋…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