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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王明香)今年86岁,出生于民国时期。
中午奶奶说起了自己的一些经历,阿灯默默的在一旁认认真真的听着。
奶奶说:
“民国的那几年真的是太乱了,像我们这样的老百姓,人人生活在恐慌之中,刚开始,一家三兄弟就要出一个人去参军。”
“我爹那个时候四十岁,又去参军了,那个时候我们家和其他家相比,生活还是不错的,因为我爹有一门手艺,裁缝做得好,至少不愁穿,多年积攒下来的,我都有五六套。”
“后来我爹回来后,身体一直不好,经常生病,家也越来越困难,那时候外面天天打仗,死的人多,后来,果明党那些当官的每个月都会上门来发动群众交钱、交粮养那伙兵。”
“我们只能挨饿受冻,上山挖野菜,挖蕨菜根回来吃,我们村的一些人去参军,就再也回不来了。”
“后来,直接上门抓壮丁,我们一家人吃饭的时候,都要随时听外面的动静,前门锁着,后门开着,土枪放在边上,随时准备躲到山上,有些人被抓走,还能逃回来,有的再也没得消息。”
“我们寨上那个老毛的爹,那天杀了一只鸡,正准备吃饭时,就直接被麻绳绑起来拉走。”
“还有寨上的老木,被抓去了,再也没有回来。”
“那个时候被带走后,他们要走几天的路去镇远,有的人走到半路能逃回来,有的被抓回,被打得非常的惨。”
“我记得自己11、12岁的时候,八路军就来我们镇打土匪,那时候我在山上放牛,他们从山脚下走过,我都不敢下山,等他们全部走过去了,我才赶牛回家,那时候感觉他们很凶,后来我听说,他们是第九路军。”
“那个时候三天两头的都能听到打枪的声音,刚开始蛮害怕的,后来,听习惯了还好。”
“刚开始八路军对我们这边的地形不熟悉,死了很多人,整天追着那些大地主打,有的地主聪明,晚上偷偷的去投降,帮八路军带路。”
“那个姓全和姓陶的两个地主,现在过得好的很,都是当大官的,人,真的是看命啊,运气好,其他的大地主都被抓来砍头。”
“我们这里刚解放那三年管的相当的严,去哪里走亲戚,还要去给队长报备,他会问去哪里?干什么?去几天?之类的话。”
“然后他们会发你口粮,自己包饭去亲戚家,因为每天的口粮定量,亲戚家也是没有多余的口粮。”
“如果你不提前报备情况,他们会认为你有串联余党的嫌疑,会被接受调查,狠狠的批评教育。”
“没过多久,就实行大集体,吃大锅饭,整个村在一个大食堂吃饭,刚开始敞开肚子的吃,那段时间我们天天能吃饱。”
“才过一年多点,上面的人觉得这样下去不行,然后就小孩二两米,大人五两米,米放在一个个陶罐里,然后放在一个个的大蒸笼里面蒸。”
“大家干活一起去,又一起回来,那个时候,我已经来和你公过日子了,你公这些年轻力壮的人,都被抽调去其他地方修马路,大队里就剩下一些妇女、小孩和老人。”
“我们天天早出晚归,什么农活都干,得到的东西都要拿到大食堂,自己的家里面连一把菜刀都没有,更不用说铁锅了,这些东西都充公。”
“我是生的矮小,但力气蛮大的,使劲的干活,不像人家那样懂得躲懒,累的人累死,好玩的人好玩死,那时候一点也没晓得装个样子。”
“再过一段时间,大队的那些积极分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把我们集体的口粮交出去了,那一年我们就开始饿肚子,各种山货也不够这么多人吃。”
“很多地方,最后饿死了不少人,还好,我们这个大队,没有把全部的粮食交出去,虽然饿,但不至于死人。”
“其他地方,那个惨呀,整个寨子小半的人饿死了。”
“后来我们这里放宽了政策,实行大集体工分制,大家还是一起去干活,但是可以在自己家烧饭吃,还可以养猪。”
“我们那时候分粮食是按照人头来算的,每人每年三百到四百斤,工分分为活工分和死工分,比如你去山上割牛草带回来过称,有多重就可以得一定的工分;活工分就是大家一起干活回来后,大家一起讨论,各自该拿多少工分。”
“我最不喜欢活工分,经常吵架,互相指责,我明明做的最多,看我人长得小,只是去照顾一下你爸一会儿,就要扣我工分,那些偷奸耍滑的人却能拿五、六个工分,气得很。”
“那个时候真的是穷呀,连一张布票都没有,吃饭的碗也只有两个,你公的衣服那个补丁呀就像那个鱼鳞甲。”
“生孩子是有补助的,后来还是生你爸的时候,政府发一皮六尺的布,你公才不至于光着屁股出门。”
“我养了一年的猪,到过年的时候杀来吃,那个猪就是个骨头架子包着皮,太廋了。”
“每天麻麻亮,人家就开始喊了,号角一响,那就像军队一样,急急忙忙的出门,我有的时候饭都来不及吃,没办法,只能拿着饭碗边走边吃,其他人也差不多。”
“每天基本上得睡四个小时,半夜都要起来,煮猪食,自己做早饭,还要包饭到坡上吃响午,一直到下午快黑了才收工。”
“回来后,自己的活还有很多,那时候有没有电,没有打米机,全靠人工舂米,全寨就只有一个磨子,有时候要吃点好的,太难了。”
“你不去没工分,你偷懒扣工分,只能使劲的干,特别是吃响午的时候,有几家人少,粮食也分得少,为了省粮食,只能挨饿,天天如此,累的很呀干农活,人少没饭吃,我们家人多,分的粮食不至于饿饭。”
“我觉得最可怜的还是孩子,小小年纪就丢在家里,你二爹真的是命硬的很,那年冬天我烧了火,让他一个人在家,我们就跟着大部队去干活了。”
“回来的时候发现他睡在火塘的中间,真的被吓到了,火小一点他就靠近一点,不靠近火就会冷。”
“那个时候小孩子被烧死的、被淹死的人多得很,我们这边就有好几个,想想就可怜的很。”
“有一个小孩在家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接扎进了自家的酒沼桶里,他家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
“现在的人和那时候的人比,太幸福了,那时候的小孩,基本上都是丢在家,像小草一样成长,能不能健康长大,只能靠命硬。”
“那个时候田土都是集体的,我们每家只有一丈的土地属于自己,主要是用来种菜吃,煮食只能去找野菜,你想去属于集体的土地种,那是要被批斗的。”
“那个时候的人特别的重男轻女,女人说话再有道理,人家就是不听,就是要人家里面的男人出面才行。”
“有一段时间,经常开批斗大会,那些有钱人,经常被批斗,穷人怎么说都是对的,富人就该被斗,后来弄得很多有钱人,不敢有钱,被冤枉的人有很多。”
“我们是比较穷的,这些和我们普通老百姓没什么关系,直到后来分田下户我们的日子才慢慢的好起来,只要肯做就不会饿肚子了。”
“现在就更好了,有高科技,干农活也不是很累了,真的好可怜那些和我一起干活的人呀,那十几年苦过来之后,眼看就要享福了,却又死了,一天的福都没有享受到,现在的生活是越来越好了。”
阿灯说道:“奶奶,你的身体还很好,放宽心态,一定要争取多活二十年,多看看这个花花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