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资格考试落榜五后，我疯了》by萝卜有块地
1
“怎么样？考过了吗？”妻子摆弄着茶几上的玫瑰花，悄悄地用余光观察着我的表情。
我叼着烟，眉头紧锁，盯着电脑页面上不断旋转的缓冲圆圈，越来越不安。
看我久久没有回答，妻子走了过来，轻声安慰道，“没关系，下次继续努力。”
“人太多了，等会再查吧。”我“啪”地一声合上了电脑。妻子原本想探身查看我的成绩，看见我这样，只能尴尬地起身作罢。
看着妻子强颜欢笑还要安慰我的样子，我的内心很不是滋味。
是我对不住她。
如今这个世界，科技虽然发展迅速，资源却越发紧张了。政府出台了更加严格的“优生优育”政策，凡是要为人父母，必须两个人都通过父母资格考试才能得到生育许可证。擅自生育子女，也是没有抚养孩子的权力的。
我与妻子结婚五年，她早就通过了资格考试，而我，却五次落榜。
“对不起。”我很愧疚，“如果不是我，你早就可以做妈妈了。”
“先吃饭吧。”她的神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2
吃完饭，我提出到楼下买包烟，现在我在她的面前总是有些不自在。
外面的空气可真好啊，我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数着路上的石砖，道路上也是干干净净的。
不得不说，这个制度提出以来，总体人群的素质确实是提升了不少。
“砰！”
我路过一个拐角，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孩子突然撞了上来。
“对不起，叔叔。”小孩子立马奶声奶气地向我道歉。
“诶呀，真是不好意思。”孩子的家长马上赶到，郑重地向我鞠了一躬。
“没事没事。”我笑着摆摆手。
“诶，你是……”那男人定睛看了我一会儿，有些惊喜，“李亮！是你啊！”
我一愣，细细打量他。
“是我啊，你初中同桌王明，忘了？”
王明，我想起来了。
“是你啊，好久不见啊！”
“是啊，是啊，十多年了吧。”
“这么多年没见，你真的是大变样啊，我都认不出来了。”我不由感叹，谁能想到当年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的楞头小伙子，如今居然也已经是一副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模样了。
我低头亲昵地摸了摸那孩子的脑袋，自言自语，“没想到，你孩子都有了。”
3
我们二人沉浸在老友重逢的喜悦中，将孩子送回家以后，我们哥俩找了个烧烤摊。
一两杯酒下肚，话匣子就打开了。
“李哥，你现在怎么样？”
我苦涩地笑了笑，“和你是没法比啊。”
我比出五根手指，“五年了，资格证还没考下来，连个孩子都没有。”
王明非常惊讶，夸张地张大了嘴，“不会吧，你可别骗我。”
“可能我没这个命吧，怎么都考不过。”我挠挠头。
王明有些不信邪，“上学的时候，你成绩不差啊。我考你几道。”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请听题。”
我不自觉的将背挺直。
“婴儿发烧怎么办？”
“物理降温，温水擦拭腋窝，额头敷上冰毛巾。实在不行一定得去医院。”
“孩子没有达到预期的考试成绩你怎么做？”
“正面引导，鼓励他，引导他找出错误的地方。”
由浅入深，他又问好了几题，我都耐着性子一一作答。
“没道理啊，你这不是答得挺好的吗？”他点了一根烟，也递给了我一根。
“谁知道呢……”我摇摇头，我也不明白啊。
我拿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真是羡慕你啊，什么都有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作用，眼前王明的轮廓渐渐变得扭曲分离，变成了两个重叠的光影，朦胧又光亮……
一番困意袭来，我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最后化为一片黑暗。
4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悠悠转醒，发现自己睡在家里的床上。
想来应该是老友将我送回了家吧。
抬眼环顾四周，家里整洁如新，一切都井井有条。
除了，地上的玫瑰花和玻璃碎片，七倒八歪地躺在洁白的大理石上，显得格外刺眼。
我头疼欲裂，尝试回忆昨晚的点点滴滴，却是越想越头疼。
我缓缓挪步到了书桌前，看着桌子上的电脑，突然想起还没查过资格考的成绩。
虽然，没怎么抱希望，姑且还是看了死心吧。
我打开了网页，缓缓输入了考试号码，抱着“必死”的决心按下了确定键。
白白的圆圈快速地转动了一会儿，两个红红的数字映入眼帘。
我极力地睁大了眼睛，红红的数字是那么地刺眼。
“我，我过了！”我几乎是吼了出来，手舞足蹈地庆祝着胜利。
极大的喜悦过后，我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下来，赶紧打电话给妻子，报告好消息。
“嘟嘟……”电话那头只是一阵忙音。
可能，在忙吧。
我兴奋极了，围着电脑来回踱步，脑袋中一阵阵的刺痛似乎也被汹涌的喜悦冲淡了。
我等了一会儿，又打了过去，还是没人接。
5
夜幕渐渐降临。
她还是没有回来。
我的内心有些担忧，但仍在细细打算着如何给她一个惊喜。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
我惊喜地一路小跑，“亲爱的！我……”
我愣住了，眼前的女人有着和妻子八分相似的脸，但是她过于新潮前卫的穿衣打扮和略带疏离冷漠的眼神，让我陷入了怀疑。
皮夹克加上超短裙，我的妻子不是这样的。
“你是谁？”我警惕地看着她，“我妻子可不会这样打扮。”
她微微一愣，“你看到我了？”
她的眼神瞟到了地上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眼睛突然一亮，“爸？你清醒了？”
爸？
一阵刺痛沿着太阳穴蔓延至整个脑袋，随即一段段回忆扑面而来，如巨浪般将我吞噬了。
我想起来了。
五年，我确实是五年没有考过。不过，这五年里我的妻子还是怀孕了。
因为我，我们失去了孩子的抚养权。
因为我，妻子思念孩子成疾，最后离我而去了。
我看着布满了茧的手，原来，我已经人到中年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女孩身后走了出来，“恭喜你，李先生。您终于走出来了。”
我眼神空洞，十几年的记忆如同电影一般回放。
妻子走后，我没有再组建家庭，由于单亲家庭抚养孩子的条件极为苛刻，我只能不停地参加资格考试，据理力争。
二十年来，我陷入了一个个考试的循环之中，渐渐迷失了自我，记忆停留在了妻子还在的时候。
最后，我被送入了精神治疗研究所。
6
“有什么好恭喜的。”我自嘲着笑了笑。
“多亏了这位小姐。虽然你们并没有构成父女关系，但是看在血缘关系的份上，她还是同意参与您的治疗，并出演了您妻子的角色。”医生解释道，“还有您的朋友，王先生，也参与了这次辅助治疗。”
“所以，我看到的这一切都是你们创造出来的？”
“是的，您遇到的人物都是利用最新的投影技术合成的，人物由我们研究所的医生出演加上脸部合成。”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儿”，对方的脸上虽然带着客气的微笑，却让我感觉到了我们之间有一道巨大的，无法跨越的鸿沟。
也是，都二十年了，不管是法律上还是情感上，我们不过是陌生人而已。
千言万语涌动在我的喉咙里，她过得怎么样，她的父母应该很优秀吧，我有好多的话想说，却最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没有资格啊。
一张迟来的抚养资格通过书，断送了我二十年的家庭生活。
说到底，也都是我的过错……
“清醒了，反倒是一无所有。”我苦笑着，“还不如就这样生活下去。”
“李先生……”医生似乎想要劝解我，但是被女孩打断了。
“我们先离开吧，医生。”女孩深深看了我一眼，“让他先冷静一下。”
他们离开后，整个屋子空空荡荡，毫无生气。
我躺在床上，望着白色的天花板，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时间真的是最好的良药，渐渐地有些接受了目前的情况。
我已经虚度了太多的光阴了，也许，她也会希望我能好好生活吧。
一夜无眠，经过翻天覆地的思想斗争后，我勉强算是打起了精神，要重新开始。
新的生活，就从打扫屋子开始吧。
我蹲下身子，清理了地上的玻璃碎片，又重新找了个玻璃瓶把那些玫瑰花插进了瓶子里。
我深深闻着花香，如同亲吻我的爱人。
突然，头痛，犹如山崩地裂的头疼感，汹涌地向我袭来，我捂着头，渐渐失去了知觉。
7
“啊！嘶，头好痛啊。”我捂着头，从床上醒来，“啊！今天要出成绩了……”
我走到书桌旁，急忙地打开电脑，输入查询号码，查询页面上的缓冲圆圈不断旋转着。
门打开了，妻子微笑着走了进来，将手中买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整理起来。
我看着不断缓冲的页面，有些焦急，抽出一根烟点燃。
“怎么样？考过了吗？”妻子摆弄着茶几上的玫瑰花，从购物袋中拿出了一支新买的玫瑰插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