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十一        图||网络

清晨五点的小村庄还未完全苏醒。十八岁的小珍就背着连夜收拾好的包袱，脚步匆匆的出了门。她避开早起的村民，绕了僻静小路，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加快脚步。

直到她买了去往南京的船票，上了船，才松了一口气。她看着雾蒙蒙的江面，仿佛看着没有轮廓的未来。她攥紧手里的包袱，又坚定了一点离开的信念，“我一定得离开！不要嫁给隔壁村的王二，也不要在小村子里呆一辈子！”……

到了南京后，她辗转找到了远房亲戚家的小阿姨，在小阿姨的帮助下，她安顿下来，也开始找工作。

偌大的城市，让小珍有些迷茫有些胆怯，可倔强的她无数次告诉自己，一定要掌握自己的人生。

而后，她终于找到了工作，也在工作中结识了憨厚老实的阿敏。

阿敏是个土生土长的南京小伙子，工作卖力，为人善良，对漂泊在外的小珍十分照顾。渐渐地两人互生了情愫。

在那个年代，所有婚姻都还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时候，小珍与阿敏毅然决然的因为心底的悸动，走在了一起……

婚后的日子，简单而朴素。小珍与阿敏把家里的前院拾掇出来，开了一家小餐馆，又把后院的一块儿荒地开辟出来做了菜园子，夫唱妇随，虽然忙碌，却怡然自得。

阿敏每一次出门，回来的时候，一定都会给小珍带一条鱼，因为他知道，这是她最爱吃的菜。

而小珍，每一次都将鲜鱼红烧了，将大块大块的鱼肉夹入阿敏的碗里，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鱼头一边说：“我就爱吃这个，越吃越有味道！”

每当夜深人静，忙碌了一天的阿敏疲惫的进入梦乡，小珍都会轻手轻脚准备好第二天早餐需要的材料，即便很累，但小珍心底里知道，“这就是我想要的小幸福”。

再后来，她们有了孩子，两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和一对机灵聪明的双胞胎儿子，儿女双全，真真当得起一个“好”字，还是好上加好呢。

为了有更多时间照料家里的娃儿，小珍与阿敏商量着将小餐馆关了，小珍一边照顾孩子一边打理菜园子，收获的时候，将自家的菜挑到早市去卖；而阿敏则在外面工厂里干活儿，一个月的工资，也够一家人开销。唯一不变的是，每天下班，阿敏还是会带回一条鱼……

日子一天一天过，小珍与阿敏也吵架拌嘴，倔强的小珍总是不愿低头，气急了，就收拾东西搬去小阿姨家。阿敏总是很无奈，陪着笑，好言好语的将小珍劝回。时间长了，阿敏也不和小珍争执，总是笑呵呵的让着，惯着……

岁月不饶人，几十年也就这样过来了。她们的儿女也各自成家，而她们也成了头发花白的老两口。可依然不变的是，阿敏总是提醒回家吃饭的儿女给老妈妈带一条鱼；在小珍生气闹脾气的时候，笑呵呵的不言不语……

生活条件好了，阿敏就筹备着，用自己炒股赚来的钱带小珍去看看这个世界。

于是，说走就走，她们二老携手去了诗情画意的云南，在苍山洱海前，执子之手；又坐着飞机去了繁华璀璨的香港，在迪斯尼里与子偕老；还带着孙儿们到了首都北京，坐在天安门城楼下，给孩子们讲那过去的故事……

原本以为，光阴就会如此静好的流逝，可阿敏却突然病倒了，中风半身不遂，失去了自理能力。

每天都是小珍一勺一勺的喂饭，给他读报纸，陪他说说话。

可是，时间久了，不知道为什么，阿敏又患上了老年痴呆，儿女不大记得清了，却只知道含含糊糊的如同孩子般的一刻不停的唤着，“小珍——小珍。”

之后，阿敏就成了小珍的“孩子”，喂饭，换尿布，擦洗身子……阿敏一刻都离不开小珍……

有时候阿敏不听话，将床单弄脏，或者把刚换上的干净衣服尿湿，小珍气的就想打，可看看一脸无辜的阿敏，她只是红了眼睛……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五年。

直到有一天，阿敏突然开始高烧不退，脸颊四肢浮肿。送入医院后，医生说，内脏已经衰竭，没办法了。

当天夜里进行了抢救，下了病危通知书。医生对阿敏的儿子说；“如果要延长你父亲的生命，就只能割开气管用呼吸机辅助，以后也只能鼻饲，这样，老人比较痛苦……”

阿敏的儿女商量后，将这个情况委婉的告诉了老母亲，可没想到，她很镇定，她说：“别折腾他了，让他回家吧。”

于是，陷入昏迷的阿敏回了家。每天不吃不喝，呼吸短促而无规律。小珍与儿女们一刻不停的手在床边，担心某一个瞬间，阿敏就停止了呼吸，永远的离开了……

这一天夜里，阿敏莫名的开始流眼泪，一颗又一颗浑浊的泪珠从眼角滑落。任凭小珍怎么擦也擦不尽。

天亮了，回家休息的儿女们又都回来了，刚喊了一声“爸爸“，阿敏就长长的的叹出一口气，眼角依然挂着泪，停止了心跳。

那一瞬间，一直都很镇静的小珍失声痛哭，她瘫坐在床边，拉着老伴冰冷僵硬的手，泣不成声，“老爷子啊，你就这么走了啊，以后留我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故事说完了，从此这世上再无那双形影不离的璧人，留下的只有一位佝偻年迈的老婆婆。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这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从离家出走的那一天起，大概就只是为了遇见你，与你组建家庭，二人，三餐，四季，充满烟火气，充满岁月斑驳的足迹。

倔强的姑娘，在沉重的教条下，毅然决然选择追逐自己幸福的路，不将就，与那个他相伴到白首。

生活诠释爱的方式大概很简单，却因为邂逅相遇，与子偕老而不平凡。在这湍急匆忙的生活洪流里，却很难再遇到细水长流的隽永，那旧旧的老故事，很淡却很震撼。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