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他
那一年,他17岁,是一个高中二年级的学生。
一天,妈妈说:“风,明天上午你上罢课,早点放学,陪你大伯去趟隔壁村的集市吧,帮家里采办点东西,还能看场戏。到时候可别乱跑,听你听大伯的话。”说这话时,嘴角流露出止不住的笑意。
他心理隐隐地知道,这是安排自己去相亲呢。就在前几天,班上的阿乾也是上午上了课就不见了,第二天照常来了,男生们围在一起吃饭时,他承认是去相亲了。不一会,班上男同学们都知道了,还都说好了,可不能外传让女同学们知道。
他清楚相亲就是给自己找媳妇儿呢,但是对爱情、对婚姻,自己还是糊里糊涂呢。不过,父母之命自然是要听的,再说还能去看戏呢,何乐而不为。
第二天上午,课一上完,他就跟着校门口等着的大伯,向邻村出发了。
集市上,附近村镇的男男女女都来了,好不热闹,下午场的戏就要开演了,戏台前更是人头攒动。大伯和他站在一块小土坡上,本就高的个子,站在那让他更突出了。
身边走过好多来看戏的姑娘,他开始有点紧张了,想着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漂不漂亮呢?可惜这土坡离着戏台有点远,看不清演员的脸了。他自小爱听戏,锣鼓一响,各种胡思乱想就都抛到脑后了。演员谢幕,他还意犹未尽,陶醉其中呢。
关于相亲,大伯从头至尾都没说什么。最后只笑着说,傻小子,走,回家吧。
二、她
那一年,她18岁,待字闺中,帮务农的父母操持家务。
一天,她的妈妈说:“铃,明天隔壁村有集市,还有戏看呢,走,跟我去逛逛,也给家里置办点东西。”她听了心中有点不愿意呢,几天前就已经跟邻居的小翠说好了,一起去看戏、买头花呢。可是妈妈都难得主动要求了,也不好推辞。
吃了午饭,她到小翠家,想跟她说计划有变。小翠听了,噗嗤笑出来了:“铃姐,大娘是要带你去相亲呢吧?我听我妈说了,她受托正帮你找婆家呢。”
她还真没想到这一茬,一下子愣住了,红着脸啐了一口:“呸呸,是给你找婆家呢吧!”
第二天,她穿上妈妈选定的衣服,跟着小脚的妈妈出发了。到达集市时,已是人山人海,看着热闹的人群,不知道怎么的,此时内心才慢慢深处渗出一点好奇和期待,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妈妈关于相亲只字不提,买好东西,绕过一个小土坡,带着她到戏台前有一棵杨树的地方,站定准备看戏。她也是个戏迷,锣鼓点渐密,她慢慢入神,专心欣赏起来。
最后,曲终人散,观众大都开始离场了。妈妈轻轻努努嘴,对她说:“铃,看!”沿着那方向,看见不远处土坡上有个高个儿年轻人特别醒目。她知道,那就是他了。他正一脸兴奋地说些什么。他身旁的长辈的目光,仿佛正看向这边,她赶紧不好意思的收回眼神,低下了头,却又忍不住偷偷抬眼、瞄了他两眼。
三、他和她
后来,长辈们通过媒人正式互通好意,他和她的亲事就算有个眉目了。逢年过节,他都带着准备好的小礼物上她家问候致意。再后来,他去当兵,常常写信给她。她文化不高,就让家里的大哥念给他听,并代为回信。响应政府晚婚晚育号召,他24岁、她25岁,正式结为夫妇,婚后育有一子一女。
他和她就是我的爸爸妈妈,今年都已过花甲之年,那次集市"约会"以来,已经是互相扶持着走过40多年了。
他们虽不是包办婚姻,但也不算现在意义上完全的自由恋爱,现在的年轻人简直难以想象。可是,每当他们跟我谈起那一年相遇的场景,两个人脸上都笑开了花,十分甜蜜。
他们的爱情故事,有着平淡的开始、平淡的过程,可是他们用爱情将白开水般的岁月酿造成了浓香的热汤,温暖着彼此以及子女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