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晨曦拜年去
“新年纳余庆,佳节号长春。”“鞭炮声声辞旧岁。”农历过大年永远是中华民族最重要的节日。相比城市,农村的年更有味道。当远方农家的炊烟袅袅地升腾起来,当母亲呼唤孩子的声音悠扬地飘过来,当或近或远的鞭炮声由稀疏到密咂咂地连成爆豆一般,尤其是不期而至的雪花飞舞起来,远方游子的思念与乡愁就一点点从心底里蔓延开来。
过大年了,回家,回家,回家!哪个远方飘泊的游子会不思念家乡的亲人!
这个时候,最忙碌的是大人,最快乐的是孩子。在过去的悠长记忆里,大人最期盼的是一年里的团聚,孩子们最惦记的是少有的穿新吃好。在中国人的观念,“人情往来”里“往来”就显得尤为重要。是啊,“远亲不如近邻”,亲兄弟不走动也会生分。大人们年底都忙,走亲戚这些事情我们这些闲来无事的孩子们就粉墨一新、闪亮登场了。
大人们从小教导我们,“年底走亲戚,全当干经济。” 开始是父母带着我们去拜年,后来是哥哥领着我和妹妹去拜年,再后来是我领着堂叔辈弟弟其成一块去。别看我们年龄小,大年初一的日程也排得满满的。早晨不到五点多天刚蒙蒙亮,就在睡眼惺忪中被喊起床,放完鞭炮吃完饺子就由我哥哥领着挨家挨户拜年,用母亲的话说就是,“一年一个时候”。几十年下来,一直到现在年年如此。
村里的亲戚邻居乡亲好不容易走动完,几个小时一身汗,然后“走亲戚”才正式开始。因为村里都是黄河边上的搬迁户,我们一大家子住得很分散。蹬上破自行车,先去付窝公社头段村,那里住着我爷爷(排行第二)的亲弟弟他们那辈排行第三的爷爷,还有我的姑姑家,我哥的干哥家。接下来就是长途的行军了,离汀河公社割草窝村近30多里地,那里有我的大爷爷、七爷爷、八爷爷、九爷爷。这八爷爷、九爷爷年龄比我父亲小了很多,第一次去拜年让我叫爷爷时我像蚊子哼哼一般,因为觉得怎么都不像。中午肯定会有留下吃饭的,毕竟再穷过年也不会缺口吃的。吃饱喝足往家赶,这一天的行程就算完成了,我们的脸上都自然而然流露出胜利的自豪。
从交通工具和送的礼品也反应出时代的进步。开始是自行车,条件好点了骑摩托。现在是开汽车,原来那么遥远的几十里路踩踩油门就到了。时代在发展,人类在进步。拜年带的东西也不断在变化。开始是自行车车把上挂个篮子,里面装上母亲蒸的年糕和年初一的饺子。因为走的亲戚多,所以换来换去,带回家后谁也不愿意再吃了。生活条件好点了,开始送酒。自行车后头绑上两箱,每家两瓶的送。有了汽车送东西就方便多了,每年都是老爹给一样一样的数好,每家送一箱,家里有上岁数的再特意买上牛奶、花生油等。
这亲戚真不是白走的,这“干经济”也确确实实是实惠的,因为小孩拜年总是有收获的。印象里我的“第一桶金”是三奶奶给的一毛钱一封的两封土爆炮。那时记得好象还没有上小学,回到家后如获至宝,但却总是没有胆子象哥哥那样在手里拿着,点起来很潇洒往远处一扔。想了半天,最后把鞭炮掰开,点起来放花,高兴的合不拢嘴。后来发现,点起来后用脚使劲一跺还能响。于是年初二一上午我就把这两封土鞭炮全都报销了。只是后来觉得脚生疼,抬脚一看鞋底全黑了,这可是年初一才穿上的新鞋啊!关键是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怕被大人们发现了挨揍!上了高中直到大学期间,拜年就有亲戚给压岁钱了,虽然都是来回点,人情债还是父母来还,可这其中也体现出了亲戚之间的远近亲疏。
每次来回的路上都很艰难,家里的破自行车十回有两三回坏。有次从割草窝村回来,自行车右边的腿子掉了,大过年的也没有修理的,只好推一阵,骑在上面用一只脚蹬一阵。感觉车把上的篮子晃来晃去特别碍事,恨不能立刻扔到沟里去!回到家一摸,小腿肿得老高。骑破嘉陵摩托车抛锚的时候更惨,都是推着,好在修理摩托车的很多。农村孩子天生“皮实”,因为哭叫闹只会让别人笑话。
1990年年初一飘着小雪花,我领着堂叔辈弟弟其成去拜年。回来后他患了重感冒,断断续续总不能痊愈,在两年后转成肾衰尿毒症离开了人世,再也没有机会和他爱的和爱他的亲人相聚!汽车飞驰在拜年路上的时候,我总在想,不可抗拒流走的是时光,或快乐或痛苦的是生活。去的去,来的来,这也许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生。
要“看得见山,望得见水,留得住乡愁”。这一年一度的拜年成为了中国文化的很大一部分,里面包含了浓浓的乡情、人情、亲情。文明需要延续,文化需要继承。我们中的大部分人,现在都越来越感觉到过年没有了原来的味道。作为中国人,如果过年都感觉不到年的味道,那么还能有什么东西可以坚守?
黄其军
作于2017年11月14日(古历九月廿六)
文中照片来源于网络,对作者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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