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第一次做别人的妹妹

那年,我第一次做别人的妹妹。

他是部落亡灵盗贼,男号,ID舞者之灵。

我是部落亡灵术士,女号,ID基本属于脸滚键盘。

那年,魔兽世界这个游戏还如日中天,网文还叫做起点,唐家三少还在更新光之子(他的女友就是这时候谈的),我还是一个看起来勉强正常的中学生。

PS:安利一下三少的新书《为了你我愿意热爱整个世界》

妹妹就是妹妹的意思,没有任何多余的成分,他说,认我做妹妹,我说,可以啊。

但我从没有叫过他一次哥哥。

不太能回忆出是怎么认识他的,可能是在一次副本,也可能只是一次普通的任务组队。

那个年代,封顶只有60级,并且还没人知道ZUG啥意思,ZUL也只能强行解释成祖尔法拉克,玩家们最主要的屠杀目标是奥妮克希亚的哥哥。

他被暴雪安排在黑石塔上层最顶端的庞大巢穴里搞生化实验,继承了父亲大部分权利,在妹妹协助下控制了整个黑龙军团,他是兽人黑石氏族的后台老板,他还有个人类名字叫维克多。

他在乎他的妹妹么?一个副手?一个工具?还是一个妹妹?

我不知道,我只是祈祷,他别度过鳄鱼或者蜥蜴一样的童年,如果那样,我会为奥妮克希亚伤心落泪,即使黑龙公主并不在乎一个脸滚键盘的被遗忘者能不能流得出眼泪。

(那个版本还有骨头哦 ^ω^)。

而我的哥哥还是一名没有满级的盗贼,如果我没记错,甚至还无法参与部落大酋长的复仇,也无从谈起破坏黑龙军团的邪恶阴谋。对了,那时候奥格瑞玛的大酋长叫做萨尔,是个曾经的住过塞拉摩监狱的绿皮萨满祭司。

后来,我们互相加了好友,一起任务,一起副本,一起聊天,一起沉默,我从30多到40多,他从53(我刚认识他的等级)到版本满级。

他总叫我小刷子,直到有一天认我做了妹妹,开始有时候突然叫我妹子了。

我记不住太多细节呢,可是有几个副本却总忘不掉。

比如,哀嚎洞穴,那是我第一次迷路(还不认识盗贼哥哥呢),并且肯定不是最后一次,这是副本里的,副本外面的迷路那就不计其数了鸭。

比如,阿鲁高城堡,那是我第一次抢到心仪的装备(虽然其实很渣),不记得那时候有木有roll机制了,反正我印象里是要抢的。(依然几乎不会打副本,不认识盗贼哥哥)

比如,血色修道院,那是……其实没啥印象,但是毕竟大检察官有辣么多同人图鸭。

血色十字军大检察官莎拉·怀特迈恩

比如,阿塔哈卡神庙(已经认识哥哥啦^_^),这个据说是暴雪策划魔兽团队最后一个老式RPG副本(也可能是斯坦索姆,但是我更喜欢神庙)。记得这里有两条巡逻的小绿龙(超帅鸭一点也不小不是幼龙),经常制造团灭惨案。记得这里最底下有个几乎没人知道的胖子巨魔boss,可以出一条蓝色的腰带。记得这里有六个长得杂兵一样的小boss,不打不给继续鸭。

再比如,通灵学院,这是我记忆最深刻的副本之一,不是关于里面有啥东西,而是,因为术士的60级坐骑任务需要去这里,在这个小克(克而苏加德)搞出来的遗产里面陪一个小鬼找个东西好像,术士第一个宝宝那种样子的小魔怪。这个任务需要5人通灵学院本,如果跟个团队进去无法完成。盗贼哥哥总没空(已经混大公会啦),于是我自己死了无数次,不善交际,经常渣操作,碰着运气组的野队(没有匹配机制硬核组队)过了任务。

终于我也60了,可以做那个看起来一点不符合我审美但是除了圣骑只有术士有的据说很拉风的恐惧马任务了。

这个无比繁琐,无比费钱,在我看来又无比愚蠢的任务。

同为魔王赫尔努拉斯出品的最新款战马,依旧丑得可以鸭

这个任务过程我完全不想回忆,简直反人类,但是现在看来却也有可爱的地方。

整个任务算下来,光金币至少350个,没记错的话,在60年代简直天文数字了。

到处迷路到处跑的小任务无数多。

我的盗贼哥哥慷慨仗义地赞助了我……才怪!他只是答应,如果我攒够了钱,就陪我做最后的步骤。

其他都要靠我自己,包括前面通灵学院的5人本。包括跑地图和攒钱。

毕竟是大公会的嘛,可以理解,各种开荒各种活动,而且,我也不肯和他语音(我猜这是主要原因吧?)

好在我最后还是凑齐了金币,跑断了地图,骗过了某魔王,拿到了克诺索斯还是诺索克斯星尘,攒够了各种神经病的材料(鳞片矿石啥的)。

但在这个过程里,盗贼哥哥还是给了我很多指点,帮我查攻略,陪我聊天(他不打副本时候),一起八卦各种艾泽拉斯的闲话。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不在于游戏无聊任务(剧情有趣任务无聊),不在于副本和装备,也不玩公会,我的快乐来源于,有一个人真的认为我是女孩子并且愿意陪我聊天,教我各种我不懂的东西,带我做任务(他有时间的时候)。

后来开了外域,上限提高到70,我才59,也还是没凑够钱(我当时看过攻略知道要花钱就很早开始攒钱了)。盗贼哥哥已经70了,依稀记得他是大学生,很有时间那种,后来我读了大学才明白为啥可以辣么快升级(他没代练的是自己玩的)。

58就可以过黑暗之门,所以我就59去了外域,还没有洗白白的伊利丹在宣传动画里向玩家发出邀请的那个地方。

我现在只记得外域有一种腿很长的水母样的直立生物,精英怪,很腻害,还有蘑菇人和真菌巨人是敌对关系,以及塞纳里奥议会有很多植物学家,德鲁伊玩家可以变乌鸦到处飞……毕竟我最后离开游戏也才63,只到了外域第二张地图。

但是,在离开游戏前,我有一天凑够了坐骑任务所需要的所以准备,包括灵魂碎片都带满了(其实这个不用可以副本里现做)。

于是,我告诉了盗贼哥哥,他完全没想到我真的会有这个毅力和时间做好这些,但是他还是过来陪我了。

在菲拉斯,厄运之槌的图书馆旁边,一个术士最炫酷(网传)的坐骑任务到了最后一步。

其实这个最后步骤任务可以多个术士一起做,也不是很难,但是我们那次出了各种意外,记得好像是首先T掉线了,后来队里术士闹矛盾……各种情况,最后还是杀死了伊莫塔尔,开始布置召唤阵,队里术士除了我还有一个还是两个,然后我们按照攻略(省略一千五百字)后来终于出来了恐惧战马和它主人,很顺利干掉了他们(毕竟70级接近顶配DZ),其实任务无需杀死恐惧魔王,只杀马就可以,但是白痴的来了,我脑残地没有和马的灵魂对话……于是,出了副本我发现就我没有那个召唤恐惧马的图标,别人都骑着马了。

我可能真的是个智障。

然后盗贼哥哥要下线了(这里不太记清楚总之是不能陪我了),于是我们约好,下次再来过一次副本。

于是我有了一次单人刷术士坐骑召唤任务的体验,当然是盗贼哥哥陪我的啦,我不记得伊莫塔尔是不是他单杀的了,但是肯定最后召唤阵和恐惧马和魔王肯定是盗贼哥哥单杀的,因为只有我一个术士,队里有别人也不可能陪我做召唤的。

这就是我对魔兽世界这款游戏,对艾泽拉斯,最美好的记忆了。

我不是特别喜欢西式奇幻设定,玩魔兽其实是一个意外(这里不细说了),总之,我一直是《石器时代》这个游戏的玩家,这也是我第一个玩的网游。

一边玩着两个游戏,一边戴着面具做一个男孩子,好在石器时代有外挂,魔兽里有盗贼哥哥,学校里我是年纪前几名,也没人在乎我偶尔的异常。

除了中考发挥出了点问题,差几分没有去市一中,这可能是我后来一连串心理障碍爆发的伏笔,生活是最完美的编剧。

后来华义国际关服了,我只能玩魔兽了,不过那时候我已经准备离开魔兽了。2008年华义石器停服,那年有雪灾有地震,我肯定没记错,我上高一,暴雪出了巫妖王的前奏(3.0末日回响),九城传出和暴雪的不和,舅舅党决定着阿尔萨斯何时登陆天朝。

燃烧远征的最后一个版本宣告了命运的安排,血精灵王子陨落在了他的故土奎尔萨拉斯,基尔加丹差点步了他同僚的后尘。蓝龙卡雷苟斯和安薇娜的爱情悲剧好像没有触动我,可能因为潜意识里,我已经在揣度命运的安排了。

我还是没有领悟命运的真意,告别骑了很久的左迪洛斯和巴朵兰恩,没有心疼多久,我就开始积极做任务攒钱,朝着坐骑任务和飞行坐骑努力。

我想去毒蛇神殿,看看法丝琪,想问问她是怎么默默陪在伊利丹身边的,工具?互相利用?还是一个盟友或者……泰兰德的替代品?

高一生活也还过得去,成绩依然是年级前几,比初中人际关系反而进步了,没有被欺负,多了好几个塑料朋友,尽管住校也没有太多不适应(感谢室友们),有女孩子愿意让我送她回女寝,中午不睡觉可以在课室陪无所不知的胖班长(唯一真心有好感的男生)和各种原因不休息的女孩子们聊八卦,聊学习,聊青春物语。

没我人觉得我有啥不正常,宿舍几个人各有特点,但都不会过于干涉他人,不会忽视同寝的感受,班级情虽塑料,但温暖。我和同班男孩子女孩子都能顺利交流了,唯一遗憾是,我仍然必须假装男孩。

高中老师说的没错,高中是一个人的巅峰,再往后就走下坡路,嗯嗯,可惜我提前走了下坡路,高二都没坚持过去。

高一是我对学校最好的回忆,正是这段回忆让我对校园生活和住校抱有仅存的幻想,我在该学校奥数班,30个班里只有4个奥数班,事实证明,《阿特拉斯耸耸肩》写得很有道理,虽然也经常听闻旁边几个奥数班的丑闻,但就算最坏,也有四分之一的概率生活在包容友善聪明有趣的环境里。

也许,其他26个班也有同样的概率吧,我不知道,我听我一个塑料朋友(同班)说,在其他非奥数班也有不少有趣包容的人,他感觉奥数班意义不大,就算不考虑分数末位淘汰压力,也不一定成绩好人品素质就好,他人其实真的很好,性少数友善度几乎max,塑料是我的锅,但是他是直男(无贬义),是顺性别异性恋,我不知道如果性少数会如何。

我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我这个只是二流学校的奥数班,如果是最顶级学府呢?如果依然如他所说,那么,也许即使阿特拉斯把肩膀砍了也救不了性少数。

布尔什维克永远是正义的,如果不在人数上占优,就在资本上占优。我从来不知道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或者任何其他主义有啥区别,全部都是布尔什维克主义。

不过呢,如果说到布尔什维克,诅咒教派和天灾军团……不,绝境长城以北的异鬼和夜王才是最布尔什维克的。

再后来,我读了高二,2009年柴静出了《网瘾之戒》,魔兽走上了据说风口浪尖,杨教授开始被网民熟知,养猪的互联网大佬财团决定接替九城与暴雪合作,被遗忘者和天灾军团一起长出了肉肉。

但是这些和我关系不大了,因为,我高二那年休学了,强迫症和性别焦虑已经让我无法在人前维持一个正常男孩子的面具了。高二我已经不在成绩最好的班了,不过我想即使是同样高一的一批室友(但其实他们也淘汰了呵呵),我也会休学,可能痛苦会少一些,但内疚也会多一些。

我只记得,我离开游戏的时候,好友列表里盗贼哥哥的等级还是70,也对呢,曾经的洛丹伦王子殿下要在一年后才被批准发怒。

……

如今,被遗忘者们的女王已经走到了部落大酋长的位置,这个曾经被萨尔、小吼和老沃金掌握过的部落权力巅峰。

而曾经做过女妖的游侠将军会不会成为另一个玛维影歌?

看着世界树燃烧的女王想起了什么?

再过几个月,冰与火之歌也将迎来终局,异鬼和夜王能否走到君临城?

很快,艾泽拉斯也会被资本上帝或玩家上帝们抛弃,暴雪准备怎么喝光最后一口酒?亡灵女王会不会进副本?

前者我们知道答案(即使出人意料),学城的胖子作家不会让我们失望。

可是谁又知道暴雪会怎么安排黑暗游侠女王的命运?

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吃瓜群众。虽然有一些遗憾,有一些不满,有一些说不清的悲伤,但我对艾泽拉斯的感情不会超过维斯洛特或者萨伊纳斯,很快就会变成模糊又平淡的回忆。

我只是,只是欠你一句哥哥。

盗贼哥哥,你还好吗?你还会玩魔兽么?你还会记得曾经在艾泽拉斯你认过一个妹妹么?

我应该没有叫过你哥。

打字聊天用过GG这个字母组合,但它也可以解释成goodgame,一个发源于韩国电竞的礼貌用语。

我印象里没有直接叫过你一句哥,就算有,我也绝对没有告诉你真相。

现在9102年了,我不知道世界变成了怎样,前几天,一个漂亮的跨性别女孩,被人用刀捅了二十几下,死了,她是一个mtf。

我害怕,我不清楚事件的经过,我不敢评论,我愿做最好的假设,但我还是想告诉你真相,即使你不太可能看到,也没谁会在乎。

我是一个mtf,就是木桶饭,男跨女跨性别者,就是说,生理性别是男,心理认同是女。

也许我性别焦虑不明显,但我查过那个术语,我完全符合。

舞者之灵,DZ哥哥

我不和你语音,是因为我不会伪音,也不会(或没有)伪音软件。

我不加你QQ,是因为害怕被你发现,我是个玩家口中的“人妖”。

那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啥是mtf,对于网游来说,就相当于人妖(现实中也是,很多人觉得是人妖吧),我害怕,即使你从未说过反感人妖,我害怕的可能是我自己吧。

人妖不是mtf,但人妖也不该是一个负面含义的词汇,人妖的英文是ladyboy,是中性词。

那时候我当然不懂这些,我只知道,网游里大家都讨厌人妖,说是骗子,是变态……

我丑,不是天赋党,我不敢,我害怕破坏心里女孩子印象。所以我从来不敢女装,不敢表现任何别人说娘的行为。只是,我玩游戏只用女性人物。

我现在工作了,租了自己的房间,我还是不敢女装,我害怕。

穿上女装化了妆也还是不像女孩子,这在现在这个三大邪术横行的时代是很难想象的,所以,我有时候都不太敢说自己是mtf

但在艾泽拉斯的英雄们还在讨论黑龙兄妹,还在阻止哈卡复活,还在想办法打开安其拉之门,连纳克萨玛斯都还是暴雪策划脑子里的想法的年代。

我真的不知道任何能让男孩子变成女孩子(至少看起来像)的方法。我那时候不知道夏站、不知道药娘三区,不知道hrt和srs,当然也不可能知道知乎社区。

可我没有想到居然,居然在游戏里,我会被人认为是真的女孩子。

舞者之灵哥哥你真傻,呵呵。

你说,你不相信我是人妖,你说你敢打赌。哈哈哈你输了哟。

我对你一无所知,正如你对我也一无所知,所以我敢写出来,在这里,告诉你真相,解释我为什么不加你Q不和你语音,也趁你没法反对,叫你一声哥。

我和你只相遇在艾泽拉斯,所有的接触只在虚幻的电子世界里,所有的记忆只限于一个亡灵DZ和一个亡灵SS在一起度过的时光,这真好。

不知你是不是妹控,最好不是哦,因为我喜欢女孩子。

也就是跨性别同性恋,也许你不理解,没关系,别认出来就好,我那脸滚键盘的名字你也不可能记得。

我是独生,没有亲哥,有表哥但不熟悉,而且,我无论如何也没有可能以一个妹妹的身份叫别人哥哥。

可是在艾泽拉斯却可以,但,我错过了。

若有来生,愿做你的妹妹,我不如穹妹,不如桐乃,也不可能像五河琴里……但是,我真的真的从心底愿意认你作哥哥,以一个有点特殊的妹妹的身份。

不管在艾泽拉斯还是在哪里。

若是在艾泽拉斯,若是你还做冒险者,我不做术士,我也不会别的,我就做你妹妹,职业就是妹妹。

听你和嫂子的故事,听你和朋友们冒险的故事,听你说公会的八卦,说各种大人物的传说……就像最近流行的异世界动画日常。

我就和老公(女)一起默默做些普通女孩子做的工作。我会努力学习做饭,研究做好吃的,这样子舞者之灵哥哥你就可以对嫂子说,虽然我做饭可能不好吃or没时间or……但是我有一个做饭超好吃的妹妹。

若在现实加了Q见了面,你会失望,我也可能会失望,但在艾泽拉斯,我们却可以互相把美好的一面展示给对方。

所以我后悔又庆幸。

我不敢爱任何人,也不敢热爱这个世界,我只是有点羡慕书里的爱情和亲情。

活着已经很累,我只想用文字记录心中的感情,记录一份美好。

那年,我第一次做别人妹妹。

今天,我第一次用真实自己叫别人哥哥。


2019.2.12 by 绵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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