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像别人说的那样,每个作家都是因为亲身经历了艰难才写出了优秀的作品,那么我是否可以写一本书,来记录这八年的痛苦煎熬?”魏佳言说这句话的时候金豆豆不知身处何方。但她如果听到,她会想:倘若真要记录这八年来的折磨,他用勇气下笔吗?他真的挥散了内心的阴霾了吗?
五年前他们相遇在高中教学楼前的报名处,那时他刚做完手术三年,每天面对着他人的流言蜚语嘲讽。那时她普通的就像是芝麻饼上任意的一粒,随时脱落集体也没人关注。那时他们还互不相识,他不懂她的平凡,她不解他的落寞。
军训大会上主席台传来咬字标准的读稿声,身边的朋友注意到这个有点像女孩声音的嗓音竟然是从主席台上那个男生样子的广播员口中传出。朋友心想真是文艺男生都有娘炮的气质啊!可金豆豆却觉得这声音恰恰是在层层选拔中脱颖而出成为广播员的一种独特天生优势。凭借朋友的八卦天性她们一群人对这个有些“独特”嗓音条件的男孩有了了解,缘分注定金豆豆和这个叫做魏佳言的人成为同班同学。
军训结束正式进班金豆豆才发现这个魏佳言的话是真多,三个女生都说不过他一个人,他自己都完全有站上舞台表演话剧分饰多个角色的能力。在新班级所有人完全陌生的状态下,这个自来熟有勇气一个一个问姓名并聊天唠家常,她还在想上一世他是不是一个小公主,如假包换的女孩,不然这一世怎么这么多话。男生不应该都是成熟稳重沉默不语的吗?她在想等熟悉了以后就叫他“话唠”吧。来日方长,以后要同学三年总有熟悉的一天,一定要好好损损这个讨厌的话唠。
刚开始的时候豆豆对话唠本来就没有多少好感,之后所剩无几的好感又硬是被话唠大庭广众下的问答炸干到一滴不留。魏佳言在课间全班同学都在的教室走到金豆豆面前问到:“你真的叫金豆豆?你身份证也叫这个名字吗?”
“嗯”并不想多回答,害怕多回答几个字话唠的问题会没完没了。
“哈哈,太逗啦,还真有这名啊?我以为只有人小名才会起和我家狗一样的!不过你更贵重啊,你是金的,我家狗是肉的。”
如此让人气愤的回答让金豆豆尴尬地无地自容,豆豆狠狠地瞪了一下他不做任何回答。快速走出教室,中间还隐约听到身后还在喊“你出生的时候你们家是不是天降金子了?”的魏佳言。从此校园广播里传出的声音对别人来说可能是磁性独特的享受,可对豆豆来说却是与生俱来的厌恶。
可能真的应了古人那句“不打不相识”魏佳言也意识到自己说话不经过大脑,主动去找豆豆道歉。那几天他像一个小奴才一样跟在豆豆身后屁颠屁颠地道歉,她接水他就提水壶,她扫地他就洗拖把,她写作业他就给钢笔吸好水……终于金豆豆受不了让人怪异的眼神,从小普通的她突然接收到这么多目光,让她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我就没有生你的气嘛,你可不可以不要跟着我了?”
男孩高兴的手舞足蹈像个要去学习芭蕾的姑娘一样欢快!“那我们可不可以成为朋友?新学期本来就要交朋友嘛”
“可以可以,行了吧。你可以不跟着我让我清净会儿了吗?我人生第一次得到这么多回头率还真是拜你所赐。”
她第一次说这么多话,让男孩不敢相信地掰着手指头算,“哇!你和我说了十个字以上的话唉!那我们就是朋友了,朋友说你的豆豆应该是青春痘的痘你不会生气吧?”
“你怎么那么讨人烦啊?就你这个样子怎么通过的选拔进的广播室。那些同学都瞎了吗?还夸你?”
班委选拔她成了班主任的科代表,他成了文艺委员。她嘲笑他别的班可没有男生做文艺委员啊,你还真是小公主。说完她就发现他脸上不同寻常的表情。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一切
“加盐,这样写你的名字会更加亲切。这样你就不会觉得所有人都不理解你了。如果一年前我就知道你所经历的,我一定不会说你像女孩了,你是最与众不同的色彩,你有你的天赋和才华,无论未来走到哪,你永远是最夺目的色彩,你不必为了亲近所有人而要努力地改变你自己原本的样子,无论你成为什么我都是你的朋友,理解你的艰难,陪你一起面对现实的朋友”
——豆豆
这段话是金豆豆一年后写给佳言的。但此时她还不知道他经历了三年不同寻常的坎坷,对于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来说,他已足够坚强。此时,纵使千人不解,万人嘲讽。他也不言不语。如果不是金豆豆所在的社团有魏佳言曾经一起长大的同学,如果不去参加社团组织的那场饭局,金豆豆可能高中三年都无法从别人的口中听到魏佳言的曾经。那场饭局,火锅正气弥漫整个包间,但对面同学的那句“现在这些有才有型的帅哥不是同性恋就是有其他问题真是可惜了,唉!我们大广播室难道就真的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了么?”豆豆手里的筷子突然停住,从那句广播室开始她就开始胡思乱想,难道魏佳言是同性恋吗?还是他太高冷性格太孤僻……各种疑问,但现实往往是比想象更难以置信。
她战战兢兢地向朋友诉说自己内心的疑惑。朋友大惊她这个不问世事,不行万里路的乖乖女竟然会关心别人的八卦,竟然还知道了一个全校几乎人尽皆知的“大秘密”。
“原来你知道他其实不是他,而是她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她它的?你乱说什么绕口令?”
“哎呀!就是咱们广播室的魏大神,你们班的那个,是变性人啊!原来现实生活我们的身边真有啊!太开眼界了”
“胡说什么呢?真是人一有名气就是绯闻乱传,这就是典型的羡慕嫉妒恨,乱给别人造谣,你也是听别人说的吧?亲眼没见过吧?肯定不是真的”
“大姐,我知道你们同班,但全校都在传说,总有一定依据吧?不然怎么不谣传其他人?”
豆豆还是强迫自己相信这是谣传,不是真的,是有人在嫉妒他的才华,可是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在说“天呐!这什么世界,怎么什么都可以改变,我曾经单纯的世界啊!”
从此金豆豆看魏佳言的眼神总会多出一丝疑惑。她告诉自己不要相信那些流言蜚语,如果有什么误会,作为朋友佳言一定会告诉她的。这样疑惑一年,时间飘过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一年。分科后的他们仍然同班,因为一起同过窗所以更加亲切,一起努力,奋战,当关系发展到了无话不谈的时候,一切疑惑就被解开,天空那层从未揭开的云层终于不在聚拢遮盖。事实证明其实很多无能为力还是那么难以启齿,很多艰辛苦难都不是心甘情愿。
“我知道你们,甚至全校所有人都在疑惑我到底是不是变性人或者同性恋吧?你……信吗?”
豆豆吓了一跳,经过一年,她觉得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不管他曾经怎样,此时他们是朋友,是互不嫌弃的友人,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她毫不犹豫地说“不信,我承认自己疑惑过,参与过别人的八卦,但我不信。”
“接下来我说的每句你都不要先回答或者插话,我怕被打断后我没有勇气说下去。为什么不信呢?我们是朋友,我对你不会有所隐瞒,你应该信那些传言的,因为一般传言都是有着一定的事实依据的。但我不是他们说的什么同性恋,什么变性人。是,他们没说错,我曾经是女孩,我的童年是有着公主般的童话生活,儿时我喜欢像传说中的公主一样有着粉色的宫殿,有着美丽的纱裙,有一个帅气的王子。但随着生理的发育,慢慢地爸爸妈妈发现身边的小姑娘都在正常发育,而我的身体出现了不一样的变化,当医院诊断出‘双性人’三个字时,所有人都不相信。但事实不是人的意愿不能左右的,我必须接受做男生我才能更好地成长,所以才有了四年前翻天覆地的变化。纵然生活无奈,但别无选择,我相信来日方长地习惯,可这不是眉心的朱砂痣那样美的让人习惯,这中变化只是乌云笼罩下突如其来的满足狂风,雷鸣电闪。十多年来的生活习惯,性格爱好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吗?曾经的那个女孩和所有爱幻想的姑娘一样,把隔壁班穿白T恤的大哥哥视为王子……我……”
“我懂,我理解,我打断你的话,我想告诉你,纵然别人对你万般不解,我都站在你这边,陪你迎接未来,陪你慢慢改变!”
“那个年龄,那个接近青梅如豆的年龄,正常的孩子都憧憬着情窦初开的奇幻。我……”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不要理会别人的目光,已经如此,别管过去,既然不能忘记,那么暂且埋葬,以曾经的难为肥,去滋养心里的那颗树,让他迎接未来的阳光。把心里的汗水泪水当做浇灌的甘霖,如果累的话,我不介意帮你灌溉你内心的树苗。”
这样隐蔽的旁敲侧击表明了豆豆对他过去的不在意,表明了她的心意,她想陪他走向未来,为他驱散头顶那片吞噬阳光的乌云。他曾经也是女孩,他能读懂。但他不能,他回避到底是对她关爱还是残忍?他们都无从得知。
时间一晃就是高考,考试前所有人焦躁的是成绩是否能够回报三年的付出和父母的期盼,豆豆内心害怕,她怕这场考试让她和佳言的记忆就停留在这三年,她害怕各自分道扬镳。自从慢慢了解了他,懂得了他,她的世界兵荒马乱。事实总是苦不堪言,那场考试他们同城不同校,大学后她期盼每次相遇,可两年过去,他们不断错过,他回家她返校,他旅游外地,她从外地归来,同学聚会也没能将他们重逢。
为了交学校布置的论文,金豆豆打开两年未曾用过的邮箱。看到收件箱多封未读邮件里那个熟悉的账号,后边的时间是两年前的那场考试前。
“豆豆,我知道你不会经常使用邮箱,因为胆怯,只能把想说的发到这里,可能你永远都不会看到这些。我把这个几率交给上苍。你的心意我都懂,但我不能回应你,如果我是被命运搁置,那么我不想你被我搁置。我在等我内心的天光大亮,但我不知道那是何时,你不应该浪费青春陪我等……未来交给缘分吧!”
—— 魏佳言
我在等我的内心天光大亮,但我的等待赌不起你的青春……
我在等你的内心阳光明媚,因为我的随遇而安赌不起爱情的执着……
我想这八年的挣扎足以成书……
我想我们彼此的相思相望足以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