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一个月了,只有周末的时间能回一下家。孩子却很少说爸爸我想你,当然也可能因为每天都视频。视频的这头,我总会深深凝视着他;视频的那头,跟我在家时没啥两样,他照样玩着他的玩具,偶尔搭理我两句。
所以我经常说,不是他需要我,而是我在养育他的过程中,逐渐地更依赖他。 没有孩子陪伴的夜晚,我睡觉也总觉得没有那么踏实。
正好在看武志红的《感谢自己的不完美》,里面讲到一段需要与被需要的。他说,最好的关系是彼此满足需要,但又不被需要限制。
我想,我的孩子应该做到了,而我却有一点点不平衡。
但我还是很庆幸,在我与孩子成长的过程中,我俩的心都得到了滋养,尤为关键的是,我修复了许多童年的创伤,而在这期间,我的孩子似乎也滋养得不错。
我们这一代人,往往带着许多童年创伤生存下来。我的母亲是个脾气急躁的女人,我到如今,都忘记不了挨她耳光的场景。
七八岁时,我背着刚会走路的弟弟不小心摔了一跤,弟弟只是吓到了,我鼻子却蹭在地上,一脸的血,妈妈见到却先给了我一耳光,责怪我为什么要背着弟弟走路……
我六岁就会用农村的土灶煮饭,现在跟这一代的孩子们说起来真是神奇的故事,但有一次煮饭时不小心放少了水,煮糊了,又被妈妈来了一耳光……
还有一次,我帮她掷骰子赌博时输了,又是一耳光。
我捂着脸,心里说不出的委屈与愤懑。在参与一次戏剧治疗体验的过程中,讲起这些,我不禁泪流满面,抵制不住地痛哭。
直到有一次,我在要求孩子背诵老师要求的诗词,因为他老是走神,背了快一小时都没有达到要求,气得我轻轻地扇了他一耳光。
孩子有些惊愕,虽然我平常有对他进行衣架打手的规定性惩罚,但这种动作还是第一次做。
我看着他的眼神,也有些惊愕。
我想道歉,但嘴巴喃喃了几下,没说出来。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我的母亲对我做的那些事。
也似乎直到那一刻,我才真正放下了对母亲的愤懑。我突然理解了她,也许因为我是老大,也许我一直表现得很好,也许我在她心目中能够做得更好但没有达到。但那一刻,我心里有个声音对我说:我明白了。
我抱了抱孩子,轻声说了声对不起。
孩子摸了摸脸,很自然地答了句没关系。
我母亲自然不会对我说对不起,但我在心里,已经对她说没关系了。
是的,这六年来,我好像有很多这些神奇的经历,孩子一次次地治愈了我。
我皮肤以前非常敏感,任何人甚至包括妻子的肌肤接触,都会让我起鸡皮疙瘩。原因是我婴幼儿时候,一来不是母乳喂养,二来因为父母忙于农事,都把我扔摇篮里,我与父母的肌肤接触很少。但有了孩子两年之后,我神奇地发现,我再不小心与陌生人肌肤接触时,起鸡皮疙瘩的情况少了很多,也更坦然地拥抱亲友而没有心里特别怪异的感觉。
我一向害怕别人的给予,尽可能不麻烦别人。但与妻子和孩子的相处过程中,我逐渐学会了付出与接受同样重要的道理。我努力地付出爱,也坦然地接受亲友的关爱,也在此过程中,少了许多怨气,多了很多满足感。尤其是孩子,他既毫无保留地表达爱,又很认真郑重地索求爱,让我真正知道了爱的含义。
为人父之后,我体会到的不仅是育儿的乐趣与艰辛,更多的是觉得自己原本的心灵被滋养,我的满足感也很容易影响到别人,那种由内而外的心灵力量,让我受益良多。
今天晚上视频的时候,孩子因为要玩他心爱的象棋,跟我聊了几句之后,便跑去玩象棋了。我跟他妈妈闲聊了一会,跟他打招呼说晚安。他顿时便在沙发处远远给了我一个亲吻,但可能觉得还不够,说等一下,然后便从沙发跑到手机前,照例给了我一个大大的吻。
我总觉得,他的一个亲吻,是他给我最大的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