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阴天,没有雨。远远的天边很朦胧,是有雾,城市被乳白色浸没,分层次的渐渐清晰。近的我只能看到眼前的一条小河里淡绿色的流水死着,一动不动的浑浊着像一只匍匐的大青虫。远的我朦胧的看到一座座高楼的影子,潮水似的推搡我的眼睛,令其发酸。
所以我走近窗子,窗子上有蜿蜒的水渍,这是时间累积下来的,当然很顽固的遮挡着我的视线,窗子外是模糊的城市,雾像一只嘴吞没城市里的行人,一个一个戴着口罩戴着帽子围着围巾行色匆匆,像全副武装的逃难者 。我该庆幸这里不是北方,没有呛口的雾霾,南方的雾简单,只有水汽和一部分的尘埃,更像是一场水的盛宴。
窗子外的死水河边上有一排松树,因为是冬天所以已经显露出一副干枯的脸,褐色的树皮将落不落,垂垂的挂在树上,枝干则张开乱七八糟的怀抱拥抱阴天的雾,雾碰着了枝干上的一截截手指——针叶就高兴的跳舞,在针叶上跳跃,在风中垂下一丝露水。一捧雾就这样化作露水,清澈的于针叶上垂落。针叶不舍的颤抖身子,请求着不要走。露水啊真的是露水夫妻,朝着亲爱的大地母亲颤着颤着落下,不回头。不止是针叶,还有城市的屋檐、白色的墙砖、冬天深处藏着的杂草或者常青树凝聚着露水。
露水是雾的化身。
我望着,从高望下。太阳升起了,时间在渐渐老去,都快中午了。草低伏着身子,为露水之重而弯腰,彼时又抬起高高的芽如人类托举的第一粒火种。冬天了,草依然生长着,我不仅要为它感慨自然的孕育——一个母亲最深的怀抱。不止有草,还有一只只鸟。那是麻雀和鸽子,灰黄两色叠着染成了一只麻雀,麻雀飞着,叽咕叽咕叫着。飞着寻找谷子,低垂着修剪羽毛,转动着头看飞过天空的另一种鸟类——鸽子,白色的鸽子是和平的象征,也曾是战争的讯号。它不是一只而是一群被放飞,它们是被养殖的。阴郁的雾天里一大群鸽子飞略,白色的和白色的合二为一。好看极了。孩子也为之喜悦,隔壁楼的一扇窗子开了,露出一个孩子的头,短短的头发被风抚摸。他惊喜道:“奶奶看!是鸽子!”蓦然的一种孤寂的喜悦涌入心间,孩子的天真无邪如一把火燃起心间。我笑了,只是抿着嘴,略略的展现出一丝笑容。
我像个孩子一样,也打开窗。窗外是朦胧的雾。我用手去抓那些雾,在我眼里那不是雾而是会跳舞的水。雾被阳光穿透,痛苦的叫着。阳光像天幕上的星一样在雾里泛光,快要冲破雾了。我心中一急。又微微一瞥是太阳快要拨弄到天空的正中了。日子快过半,清晨要死去了。雾气模糊,游弋在我的掌心,但我并不颓废。我两只手并用伸出窗外去。雾气像一条蛇,爬着。左手快速的向右扑,右手快速的向左扑两只手紧紧的合在一起,手心晶莹的湿润。我转身眼角扬起微微,迫不及待的惊喜道:“奶奶看!是雾!”
空气微微湿润,再无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