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总是回想起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阳光那么暖,你笑的如此好看。
再后来,我总是万分庆幸,我们曾一起晒过太阳,牵过手。
01
热烈的骄阳,绿色的篮球架,空寂无人的篮球场。
于夏日,本该午休的时刻,我抱着篮球,想要发泄失恋带来的烦躁。
因着烈日,汗水从额前掉落,水泥地冒起一缕白烟。
我不知疲倦,只觉胸中有一团未曾发泄出的火,便机械的一次次上篮。
只我一人,捡球,运球,上篮,周而复始,胸腔内的心跳声和着篮球砸在水泥地面的声音,奏起夏日之歌。
双臂抬起,手腕翻转,一个自认为漂亮的三分弧线在空中呈现,却在篮筐处被突如其来的另一只篮球砸落。
两个球体的碰撞,弹开了双方,竟无一球入框。
像极了两个星球,想要靠近,却只能背道而驰,渐行渐远,这是规律,也是结局。
我浑身一怔,想不到此刻竟也有人来触我霉头。
回首,便看到一张陌生的脸,隔着一个三分线那么远的距离,空中飘浮的灰尘在光幕下游离,他逆着光,轮廓模糊不清,但我仍旧觉得这是一个清秀的少年。
他挪动脚步,渐渐从光影下走出,就像从幽深古堡中胜利而出的王子,满身正气,眼眸明亮且熠熠生辉。
彼隔经年,时至今日,我都能清晰的记起,那个从光影中走出的少年,怎样也挥之不去。无论我刻意忘记多少的过去,抹去多少的记忆,我仍旧无法将这一幕擦去。
就像深夜逃不出的梦魇,也是白昼看得到的光线。
看我怒气冲天,他也不恼,眉宇间浮着几缕戏耍的挑衅,虽嘴角噙笑,却依旧看得分明。
我还未开口,他先我一步上前,扬了扬手中的篮球,挑了挑眉。
我立刻扑上前去,想要拿到他手中的篮球,来平复心中的愤怒和被挑衅的怒气。
见我动作快速,他的身形也迅速闪动,像武林外传中的武功招式,虚影可见,却不得近身。
太阳的光芒渐渐收敛,热气却愈加浓厚,沉沉的压在我们身上,我一看,他竟被汗浸透了衣衫,白色短袖紧贴着皮肤,竟漏出与清秀脸庞不符的硬朗线条。
体力被消耗殆尽,哪还有什么烦恼被铭记,我们抱着篮球坐在地上,撩起衣衫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整个世界被热浪包围,毫无缝隙,我们被逼迫的大口喘息,只剩下夕阳下被拉长的两个身影与沉重的呼吸声。
后来我们互加了微信,便沉溺在这漫长的夏日中。
02
还是大二的时候,我于导员办公室与他相遇。
他因逃课被再三教育,而我因领证书才得以与他相见。
见我进来,他的眼睛都亮了,然后好态度的对导员哈腰点头,像一个知错就改的乖宝宝。
我于他之前离开办公室,竟不知为何,停在楼梯拐角处,等待那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
我听到他急匆匆的脚步声,然后便是欣喜的眼眸。
他很自然的将手搭在我的肩头,像一对相识已久的老友。
“喂,你上次打球输了,你欠我一顿饭!”他与我勾肩搭背,一步步迈下楼梯。
我将他的手从我肩头拉下,鬼使神差的竟答应请他吃饭。
我们去了校门口的大排档,昏黄的灯光下有苍蝇萦绕,却依旧无法阻止烤肉的香气,这气味使人着迷。
烤的冒油的肉串,被孜然与辣椒面等调料陪伴,有油滴落在木炭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那晚我们喝了两箱啤酒,一人一箱,直到脑干被麻痹,膀胱双层细胞都被充盈。
我趁着酒劲儿喋喋不休的吐槽,吐槽那个离我而去的前女友,他却不言语,只是喝着酒就着我的故事。
我渐渐失去了意识,酒精最终还是战胜了理智,就像时间最终就战胜曾经,这是不变的定律。
第二日的中午,我被阳光刺醒,脑海一片空白,陌生的出租屋,陌生的阳光。
许是我醒的动静吵到了他,背对我于电脑前的他转过头来,眼中笑意盎然。
“醒了?”他起身,从电脑桌前的塑料袋中拿出一碗温热的粥递给我。
我竟愣了神,仿佛有什么不对劲儿的情愫从心中升腾而起,我尴尬的笑了笑掩饰自己的慌乱。
洗漱完我才发现,我竟穿着他的睡衣,不明的激素又出来作怪,冲到我的脸上,滚烫不已。
他走上前来,摸了摸我的额头,嘴中喃喃:“昨晚空调难道开的太低了?”
他的身上有还未干燥的洗衣液的气息,手指冰冰凉凉,纤细且骨骼分明。
这逼仄的空间,此刻满目都是他的气息,我最终落荒而逃。
回到宿舍,我无法安神,脑海中有挥不去他的脸庞和那挑衅的一笑。
03
有些人就像是毒药,明知靠近会失去理智,可是离开却也会无法控制。
无法控制的有很多,比如规律,比如相遇,比如性别。
我再也不曾于深夜因想起前女友而痛哭流涕,如今我只会在深夜翻来覆去。
他开始频繁的找我,约我打篮球,约我喝酒。
彼年的夏日,我经常同他混迹于大排档与他的出租屋。
那日,于饭后,我们回到出租屋,他喝的不省人事,而我因胃痛幸免于难。
我替他脱鞋,换衣,就像曾经我喝醉时他所做的一般无二。
帮他收拾妥当,我便与他同眠,彼时,我们已经熟稔,他常与我同眠于他的出租屋亦或是我的宿舍。
熄灯后的屋子还有些许黑暗前的明亮,像极了流星拖长的尾巴,一闪即逝,却又分明存在过。
我已累的四肢酸软,闭上眼,却发觉有一胳膊搭来,他的呼吸带着浓浓的酒精气息,又像甜腻的糖浆。
他将我束缚于他的怀中,两个大男生竟以一种相当暧昧的姿势同眠,疲乏的我一瞬间头脑清醒,阖住的双眼也一下清明起来。
我听他呢喃,全是我的名字,一声一声,深情又缠绵。
我被他蛊惑的失去神志,于黑暗中仿佛自己遗世而独立,做了最清醒而重大的决定,我轻轻的覆上他的唇,有酒精的香甜。
轻啄一口,我便像做了伤天害理之事,整个人也懊悔不已,我竟然亲了一个男生。
谁料,他手臂突然发力,将我再次带入他的怀中,我的后脑勺被人用力的按下,随即我感觉有什么覆上了我的唇,湿湿的,甜甜的。
他吻得很用力,直至耗尽我胸腔中的氧气,我推开他大口的喘气,于黑暗中,我竟看到他手撑着脑子,看着我挑衅的笑,眸光狡黠,哪里还有半分醉酒的迷离。
我回过神,问他:“你没醉?”
“我怎么可能醉,你个笨蛋!”他再次将我圈入他的怀中,力气出奇的大,我竟无法挣脱。
我并没有倾尽全力,只是虚伪的推脱,便假装无可奈何的被他拥入怀抱。
彼隔经年,我才知,那时我已对他有了非分之想,所有的推脱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04
那晚起,我们心照不宣,一起生活,一起去学校上课。
我曾问过很多次,为何一个人住在校外,他总是会将我的头压在他的胳膊下,使劲揉搓我的头发:“我在布一个局,等一个傻瓜!”
我于反抗中想到,他等的那个人是我?
“你从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我?”此刻我翻身,将他压在我的身下,咬着他的下巴。
“从第一次于篮球场见你的那一刻!”他的眸中深情款款,我看的愣神,忘记嘴中还轻咬着他的下巴,直至他将下巴下移,轻轻咬住我的唇吮吸,我才有了意识,随后又是一片意乱情迷。
我不喜欢别人给我们贴上“同性恋”的标签,于我而言,我们爱是一种表达方式,无关性别与其他。
就像一直听古典音乐的人突然听到了摇滚,他也许会爱上它,也许会摇摇头走开。
他总是会牵着我的手,就像全世界都司空见惯,我们如正常情侣一般。
他的掌心干燥,有力,温暖,被他牵着我会安心到想要即刻变老。
我一直不曾明白,同性为何不能白头偕老,直至他的父母与我的父母同时出现在学校的办公室中。
我看到他父亲与我父亲铁青的脸,两个老人满脸气愤与尴尬,如出一辙,仿佛我们做了什么毁天灭地的大案,使他们蒙羞。或许,我们在一起,就是让列祖列宗无颜面存在于世间。
我的母亲眼泪簌簌,用拳头砸在我的身上,她仿佛用尽了一身的力气,我却丝毫不觉疼痛,那一刻我看到母亲褪色的头发,两鬓斑白,眼泪顺着干枯的沟壑一点点入侵。
他的母亲与我母亲的痛心疾首不同,她满脸狰狞,破口大骂我父母生了一个勾引他儿子的怪物。
听到他母亲大骂,他立刻挡在我的身前,喊了一声“妈!”。
语气中的责怪我们听得分明。
他母亲见状,更是怒火冲天,竟伸手推搡起了我的母亲,然后双方扭打了起来。
他与我离得最忌,上前去阻止,谁也没看到他妈手中那把从办公桌上顺走的小刀,我曾于办公室用那把刀刮掉过我写错的字迹。
他母亲叫喊的疯狂,她说“我死也不会让你害了我儿子!”面目狰狞且视死如归。
她没有死,死的是我的母亲。
即使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将母亲送进医院,也无法将割断的大动脉缝合,我用手捂着母亲的脖颈,鲜血汩汩,从我的指缝中流出,顺着胳膊染红了衣服。
母亲被送进急救室的时刻,走廊中的父亲狠狠的抽了我一巴掌。
我蹲在角落,更狠的抽了自己几巴掌,再也控制不住的痛哭了出来。
05
他站在我的身旁,然后缓缓的蹲下,将我抱住。
我挣扎着甩开他的怀抱,大声痛骂,让他滚。
母亲的死讯传来,我竟不觉伤心,我也不知为何,就笑出了声音。
那一刻,我理解了悲伤的极端是开怀,喜悦的极端是哭泣。
母亲下葬那天,他来找我,给我赔罪,我依旧无法原谅他的母亲,依旧无法与他再续前缘。
我将他赶走,然后就这样陪着我的母亲。
一周后,我回学校,于他的出租屋中找到他。
屋内不再整洁,地上多了许多歪七扭八的啤酒瓶,他也憔悴苍老了几分,胡子拉擦,不再似那个清秀的少年。
那一刻我差点哭出来,我将他拉起,为他换了干净的衣服,然后清扫了出租屋。
他抱着我,紧紧的,仿佛要将我锁住一辈子。
我冷静的掰开他的胳膊,这一次,我竟力气出奇的大。
我说:“我们再也无法像当初那样在一起了”
许是想起我母亲的死讯,他低着头不再言语。
“以前,我想着,千难万险,我都会和你在一起,可从未想过杀母之仇竟无法算入千难万险之中。”
我看到他的眼眶开始湿润,眼泪不断地掉落在地板上。
“我要走了,以后你好好找一个爱你的姑娘,我便安心了。”我说的有些哽咽,深吸了一大口气,瞪着眼睛看了看天花板,想要将泪水憋回去。
竟不如人愿,愈发汹涌。
他也从哭泣,渐渐的大声嚎哭。
我狠着心,没去安慰,我说我要走了,以后就不见了吧。
他声音喑哑,让我再抱你一下。
我还未回答,他便紧紧的拥住我,将头埋在我的颈窝,这一刻我们都泪流满面。
我说,你别送了,我怕我会哭。然后慢慢的移动沉重的脚步,走到门口,为他轻轻的关上门。
我在门口站了很久很久,我听到他的脚步声止于门后,我们就隔着一道门,伫立了良久。
腿都已将僵硬,我迈开了步子,一步一步走的无比慎重。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爱之一字,于我于他,从此遥不可及。
乐乐说:今天写耽美怎么样?
老三说:刺激!
我说:好吧!
于是……我又拖稿……拖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