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元宵佳节,夜幕下的上海万家灯火,街道两旁闪烁的霓虹灯仿佛也在表达着自己的欢乐,但大都市的车行道上总是一副繁忙模样,这一边川流不息,那一头静坐不动。
时隔两年,回国内过年的萧潇,在老家杭州和父母过完年后便应邀于元宵佳节去师姐家过节小聚一下,师姐既是校友也是她现在的直属领导。现在堵在路上的心情实在不符合这个节日的气氛,车内的广播正与听众互动猜灯谜,主持人之间嘻嘻哈哈的互相调侃在此刻听着有些许聒噪感。萧潇的眉头微微紧蹙,看着前面长长的车龙,红色尾灯的光映在她脸上,那色调更让人心急不已。无奈之下,从包里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去,此时,广播里正半点报时:北京时间
18:30分。
“喂,师姐,我是萧潇。对,我到上海了,我这边现在堵车了,就在你家小区前面的高架上,看样子是要晚到一些了。对对对,怕您着急,就想着先跟您打个电话。好的好的,那一会儿见了师姐。”
电话另一边,萧潇口中的师姐,一放下电话,就继续厨房里的活,这位师姐穿着时髦,搭配内敛素净,蓬松盘起的头发衬托出一张年轻于实际年龄的脸,即使在厨房,也能淡淡地感受出她身上的那种清雅气息。
“丫头,家里醋没了,你去买瓶醋回来吧,姆妈准备炸响铃。”
“要醋干嘛呀?又没有我爱吃的烧麦咯,也不烧糖醋的菜。”软糯的带着浓浓的撒娇语气声传进厨房。寻声而去,客厅沙发上一少女正合书起身,朝厨房走来——精心打理过的日式齐耳短发,配一张白皙干净的面孔,线条简单的拼色呢子大衣,搭配一双黑色低跟靴子。少女倚在厨房门口,问道:
“响铃是什么东西呀?得配醋?”
她母亲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响铃啊,响铃么就是把老家的那个卷子炸一下咯,炸脆了吃,配醋更提味。你在老家肯定是吃过的,就是不知道菜名而已。”浓厚的江浙口音里透着一丝对女儿的无奈。
“哦~我知道了,一般乡下酒席上会有那道菜。行,这就去买,别的还要吗?”
“不用了,外面冷,你快去快回啊。”作为母亲的本能关心。
“好的,我知道了。”少女回卧室拿了一条纯米色围巾,边围围巾边出门了。
大半小时过去了,萧潇在某小区门口下了车,一看表,
19:40分,比约好的时间整整晚了40分钟,真是无奈。来到门卫处,向门卫打听师姐家的单元楼大概方向后便径直入了小区。
在等电梯时,瞥见过来一位手里拿着一瓶醋的女孩,这时对方的电话响了。
“喂,妈,我在楼下等电梯了,刚遇到点事情,回家再跟你讲好了。”
电梯来了,萧潇先进了电梯,按下了楼层键,女孩随之而入。让萧潇不解的是,直至电梯启动女孩都没有去按楼层键,出于疑惑,便轻微侧头看了一眼对方,并问了一句:
“小姑娘去几楼啊?我帮你按。”这一侧头,便觉得对方正又狐疑又似乎欣喜地看着自己,如此一来,萧潇便侧过身来,同样直接用眼神询问她。
“我也去8楼。”
“哦,这样啊,那真是巧啊。”
“嗯,是的呀。”间隔两秒钟。“姐姐,你是萧潇吧?”
“嗯?是的,你怎么知道的呀?我们好像不认识吧?请问你是?你是我师姐钱音的女儿吧?橙什么来着,不好意思,还记不得你的名字呢?”萧潇霎那间恍然,问话既兴奋又略尴尬。
“对,我是钱音的女儿,橙言,我叫吴橙言,真没想到,我们就先在电梯里认识了,这都到家门口了。”
“是啊,太意外了。哎,你怎么知道我是萧潇啊?”
“我们这幢的户型是一层楼上两户人家,我家对面的出去旅游了,没人。而这个时间点去8楼的,又是我没见过的人,八九不离十就是今天要来我家玩的我妈的校友,之前你有打电话过来说堵车,所以算算时间差不多这个点。”
“对对对,就堵你们家前面的高架桥上了,眼看着就到了,这一堵车就得半天,走走过来都还会比现在早点到呢。”
“谁说不是呢。电梯到了,我拿钥匙开门。”
吴橙言和萧潇就这么认识了,算是意外的相识。人生就是有许多意外组成的,专属她俩的意外人生,也才刚刚拉开帷幕。
“妈,您要的醋买来了,另外,把你师妹也带回家来了哦。”一进门,吴橙言就兴冲冲地向母亲报告。
“师姐,你好。
”萧潇边进门边打招呼。
“萧潇来了呀,你们路上碰到了?哎呀,要不说无巧不成书呢,呵呵呵呵......”钱音女士从厨房接了话端着一盘菜出来了,把菜放在了餐桌上,转身又招呼起来:“萧潇,客厅里先坐一下,橙言啊,给你萧潇姐泡杯茶呀,等姆妈再烧个汤就可以吃饭了。”
“好。”
“师姐,你也别忙了,简单点就行了。你看啊,别的什么礼呢我也没带,就带了自家酿的葡萄酒,待会儿我们可以小酌一杯,所以有几个下酒菜就行了。”萧潇见钱音忙了一桌子菜顿觉不好意思,一边客气道一边将酒递给钱音。一个礼品袋子里装着两瓶白葡萄酒。
“哎哟,自家酿的葡萄酒啊,谢谢谢谢,你真是有心了,一会儿啊可得好好痛饮几杯。我这过年过节的也没准备几个菜,况且你还是第一次来,我怎么也得在厨房里尽情发挥一下,让你好好尝尝我的手艺,还指望你多多捧我场呢。”钱音接过礼物,甚为开心,当然不仅仅是因为收到了爱喝的葡萄酒礼物,也为今年这还算热闹的元宵佳节。往年的元宵晚上,钱音就只和自己的女儿简简单单度过,有时女儿和朋友出去过节,也就只能是自己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了。要不说中国人过节还是图个热闹。
因限制放烟花的相关规定,魔都的上空烟花声在特定时段内此起彼伏,皓月当空,与动人的空中之花相映成辉。
“来,师姐,我给你满上,今年这葡萄酒啊酿得比往年的都要好些,连我爸那挑剔的舌头今年都满意的很,我哥更是推荐给了他那些开农庄的朋友。”
“好好好,我也是爱酒之人,尤其是这葡萄酒,平时就爱小酌一杯,可惜我女儿这年纪我不让她喝,她自己倒也不爱喝酒,我偶尔还苦恼,这将来啊家里也没个酒友了,呵呵呵,现在倒好,天降一个会品酒的校友师妹来。”桌上,萧潇和钱音把酒言欢。吴橙言一个人默默吃饭,一个人吃了好几个响铃,响铃蘸醋,味道果然一绝。
“萧潇,你多吃点菜,来来,你来尝尝这响铃味道如何,和你们杭州人做的有什么区别。”钱音热情得招呼着客人。
“哎,好,谢谢师姐,我尝尝。”这道响铃在江浙一带数杭州的最为有名,萧潇恰恰是杭州人,可见钱音待客也算是用心,细心的。“嗯~师姐,你这响铃的炸得到位,极脆,咸淡适中。师姐,你这手艺哪里需要捧场啊,都可以跟我爸那个老厨师一比了,我都想着以后经常来蹭饭了。”
钱音喜笑眉开,几杯酒下肚,又得到称赞,姣好的面孔上增添了几分红润。
“欢迎来蹭饭,能到食客的表扬,我下厨就满满的动力,饭也吃得更香了。萧潇你是不知道,我这女儿啊,在家吃饭不管吃不好吃都照单全收,有时候我明显地表示想让她夸我两句也都不愿意,你说好气不好气。”
“在孩子心里妈妈做的菜理所当然好吃,况且您的手艺确实不赖。我想橙言应该是个很内向的孩子吧,不好意思夸人。”萧潇侧头看着吴橙言,只见她正埋头吃着山药排骨玉米汤里的玉米。
“你看看她,你看看,又不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三最后一学期了,面临近在眼前的高考压力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在家里啊也不像以前那样和我谈心了。”钱音做无奈状。
萧潇转头回应钱音:
“师姐,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心事,小秘密什么的,不太叛逆就是万幸了。”
“食不言,寝不语。我只是想尽量遵循这一古训而已。”吴橙言吃完了最后一口饭,说着便拿勺子去舀汤。
吴橙言冷不丁的这么一句话,母亲钱音被气笑了,客人萧潇被逗笑了。
钱音这时候好像记起什么了似的,便问吴橙言:
“你还没说呢,之前买醋怎么去了那么久啊,害我烧个菜都不安心。”
吴橙言一口汤入喉,回答道:
“回来的路上看到一只认识的狗,没见它主人在附近,估计这笨狗是走丢了,便联系了狗牌上的主人电话,等它主人过来接,这一耽误,还提前认识了萧潇姐呢,怎么都不是坏事。”说完便对一旁萧潇笑了笑。
萧潇配合着吴橙言的话,钱音也乐呵呵地嗔怪了两句便不再说什么。
吴橙言喝完汤便离开了饭桌,在客厅看起了电视,玩玩手机。
饭桌上,两个有葡萄酒相伴的女人则继续她们的话题。
“师姐,今天我特意没开车过来,为的就是能和你把酒言欢,来,我再敬你。”萧潇今天确实也是带着诚意过来拜访的。
“好好,谢谢你的把酒言欢。”钱音抿了一小口酒后便放下酒杯,她望着萧潇,用甚是关怀的语气说道:“萧潇啊,你来我们研究所工作,是以放弃了美国的潇洒自由为代价的,确定不后悔吗?张芸说你很享受在那边的生活,当初让她给我推荐助手,她也是犹豫了一下才推荐了你,怕搅乱了你的美好时光。”
萧潇听闻此言,沉默了两秒,不自觉地又抿了一口酒,随后才缓缓而道:
“师姐多虑了。其实也没什么后悔的,反正人生的每一个选择都各有利弊,何况,在我心里,并没有要在美国定居的想法,所以回国是迟早的事情,借此难得的好机会回国发展,并且能跟着师姐你学习,这可算一举两得。”萧潇的语气里颇有几分坚定。
吴橙言此时被二人的谈话吸引,默默地观察这两人的神情,尤其是对今天的客人萧潇。从吴橙言的角度望过去,可以看到萧潇的侧脸,这几眼看下来,萧潇的美丽侧轮廓就印在了吴橙言的脑海里:一头乌黑秀发披散到肩膀,发梢精细打理的微
C卷,高挺的鼻子不失秀气,两片薄唇又棱角分明,拿酒杯的手会让人猜测是弹钢琴的,一身符合年纪的轻熟女穿着偏素净,但不同于母亲的那种素净,而是那种靓丽的纯色搭配,脖子上的围巾配在身上,恍若一抹多彩的春色。这样的人,给吴橙言感受到的气息是深居简出的优雅,但对方应该是个很入世的人。最后吴橙言在心里暗暗做了总结:“气质上接近一般定义上女神,倒颇有几分惊鸿仙子之感。”
偷望着萧潇,吴橙言的眼前似乎慢慢变得迷离,陡然间出现了自己初中时的场景:课堂上一抬眼便可以欣赏到自己右前方的女生,看着她的头发从短发慢慢到及背的马尾,她的一举一动都是电影的细节部分,值得品味与回味,那是初中时期最特别的记忆,悸动的记忆。
猛然间一阵剧烈的心跳声传至自己的耳朵,让她瞬间清醒过来,这种心跳分明只在初中里出现过一次,而今天却再次出现了。吴橙言茫茫然分不清是因为回忆还是眼前的真实,她开始有点慌神了,已然不敢再继续偷望着客人。
吴橙言这个
20岁的高中生,说是孩子也是个孩子,但到底还是成年人了,尤其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敏感,早熟。有一个思想开明,做事风行的母亲对到目前吴橙言的成长来说,是积极正面的,因为从小吴橙言看什么书交什么朋友,母亲从未严加干涉,她相信自己的孩子可以选择对自己有益的书籍和朋友。当然母亲的宽松政策也是以她和吴橙言父亲离婚的事情中总结出来的,母亲对父亲多方面,深程度的管束而致使父亲的沉默,出轨,结束。自那以后,母亲对吴橙言的教育主要以引导为主,这种接近西方式的教育方法成为她引以为傲的成就。吴橙言总是习惯和自己相处,阅读和骑行是她和自己相处的方式。
饭桌上,钱音听完萧潇的回答,便点点头,似乎放心了一般,
“你去美国的原因我听张芸说起过一点,既然你现在可以这么说,想来也是释怀了。”钱音如此宽慰她自然是不知道根本原因的,除了萧潇本人之外没有人知道那不可说的原因。
“不,师姐,我并没有释怀,也许这辈子都无法释怀。说实话,当时我去美国只是为了逃避,因为无法面对现实,无法面对我父母亲,当然,最不敢面对自然就是我未婚夫,哦,对,现在说起来应该称呼前未婚夫。”萧潇说到这,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多了,神情稍稍显得紧张了一下,连忙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钱音看到情况如此,便赶紧自我解围:
“不管能否释怀,你现在回国了,就说明你在前进,敢去面对了,怎么样都是好事。来,这酒不能再喝了啊,我们喝得够多了。我给你盛点饭。”
师姐给自己盛饭这哪好意思,可还来不及婉拒,碗已经被师姐拿走了,只好讪讪地说了句:
“谢谢师姐,给我盛点垫肚子的量就可以了。”
吴橙言把一切都捕捉到了,不由暗自感叹:
“原来这客人还是个很有故事的人哪。”
“水果拼盘来啦,请二位欣赏一下我的拼盘水平哦。”吴橙言奉母命弄了点饭后水果。
窗外,良辰佳节的结束甜点烟花声,此时也稀稀落落的,新的一年才算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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