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凌襄挣扎着爬起来，汽车司机跳下来指着凌襄大骂，继而李怀德拨开人群狂奔，众人才反应过来，道歉的道歉，救人的救人，追人的追人，一时间，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乱的。

仿佛每个人的前方都布满了阴霾，事情好像已经变得无法收拾了。很多很多时候，总会看不到前方的路，生命仿佛无路可走。只是无论怎样，人还活着就有希望，再糟糕的事总有解决的办法。

凌襄赚来的那点钱，赔光了，手受伤了，人也沉默了。

伤是小伤，很快就能好。好不了的，是看不见的伤与痛。

李怀德失踪了。

总说县城如何如何小，关键时候却是如此的讨厌，走不尽的大街小巷，看不透的高楼大厦，穿不过的花草树木，一切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的不顺利。

“早知道，今天就好好呆在宿舍，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每一个奔跑的身影，焦急的心情都忍不住在想。

“坏蛋，你到底在哪里？”

劳累却不能停息的脚步，匆匆而过的身影，期望的眼神总渴望着，想要看见那一个普通而独特的身影。

夜幕悄然降临，万家灯火似在同一时间点亮，照耀这大街小巷，匆匆的行人，或是散步的三三两两。

行走在这又陌生又熟识的地方，头上的灯火，前方的车流人群，又温暖又冷漠。

李怀德累了。

只是又不饿又不冷，也不热也不痛，麻木的身躯，落魄的身影，甚至孤独的灵魂。这一刻，与全世界背离。

为何？

看不到未来的双眼，干涩而迷失，许多事，都找不到答案。

仿佛一瞬间重归朦胧，一切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的不可知。

好想好想，就此长眠不起，李怀德依靠着江边的树坐下，茫然看着漆黑中江面上点点灯火。江风夹带汽油味、腥味扑面而来，疲惫的身躯，受创的心灵就这样立于黑暗中与寂静的万物融为一体。

“李怀德！坏蛋！”

黑暗中，似有谁的声音在呼唤，只是，只是李怀德却已忘记他是谁，似乎“他”李怀德本来就不存在，至于周围的蚊虫，更无所谓有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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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急的众人，在寝室关门以前回到了，带着满身的疲惫与失望，还有乱糟糟的心情。凌襄受伤了，李怀德不见了，凌襄和李怀德的矛盾，似乎看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糟糕。这人生的起伏，还真他妈的大呀！

众人默默地做自己的事，谁也提不起精神说一句话，也不知说什么，疲惫也会让人产生绝望，看不到底的绝望，只想就此躺下，让倒霉的一天赶紧过去，明天一睁开眼就能回到原来平平静静的生活。

黑暗中，也不知道谁忍不住叹息一声说：“不知道坏蛋怎么样了。”

坏蛋怎么样了？谁也答不上来，大家也想不到，不过所有人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是：为什么，凌襄？

凌襄受了伤，手脚破了一片，其实挺严重的，只是大家都觉得那是轻伤，很轻很轻的伤。跟凌襄的所作所为相比，确实不能算严重了吧。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无时无刻不在衡量你我他的对与错。

“凌襄，到底怎么一回事？”

尽管很疲惫，尽管已经累得不想动，但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

凌襄知道这一刻迟早要来的，从下午看到徐子涵的那一刻开始，只是当时的一时之气，是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这样不可收拾。后悔了，很多很多；悔恨了，许久许久；只是无论如何，一切都不会重来了。

凌襄叹一口气，老老实实，原原本本地把事情交代清楚。

真相往往都会出人意表，尤其是发现自己也脱不了干系的时候。

也许一切都是注定的。

凌襄是错了，只是这里的人谁又不是造成这结果的帮凶？虽然无心，但确实有过。

黑暗中，有人笑了，许多人也跟着笑了，笑得是如此的无可奈何，又是如此的嘲弄。这生活，确实有许多许多的事情是怎么想都想不到的。

疲惫却无眠的一晚。

时间还很早很早，大家却已顶着熊猫眼起了床，还有一天时间，必须把坏蛋找出来。凌襄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加入寻找坏蛋的队伍，似乎已经没有颜面面对坏蛋，还有郭莹，也不知该怎么去面对。这事情，郭莹会知道吗？还有徐子涵，唉……

意外总是来得突然，不然就不叫意外了。

庞剑飞把门打开却看见李怀德已经站在门外，一脸的憔悴与疲惫，空洞的眼神布满血丝，干涸的嘴唇苍白无力……庞剑飞呆了一下，然后欣喜若狂地抱住了李怀德，大喊道：“坏蛋！”

听到李怀德的叫喊，所有人都立刻望向门外，当真的看到李怀德时，全都忍不住冲了过去紧紧拥抱在一起。一时间，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欣喜与激动。也许有时候你会觉得全世界都背离了你，但有些人还真不会，例如朋友。

李怀德终究还是忍不住哭了，有委屈，有感动，还有难过。拥抱在一起的人都湿了眼眶，凌襄呆站着，看着李怀德流出了眼泪，自己也忍不住鼻子酸涩，泪水涌了上来。这何止是朋友，兄弟呀！！可是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呀？凌襄只觉一阵无力与深深的悔疚，颤抖着上前两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含泪的双眼看着李怀德，颤抖着双唇却说不出什么。

众人让开了，李怀德直面凌襄。

恨，恨不得拳打脚踢，百般蹂躏。

忍，往日种种萦绕心头，虽是紧握拳头却是打不出手。

李怀德各种纠结与煎熬，虽然在回来前已打定主意对这个人不再理会，但此时此刻，却是不能不理。

有人跪在地上，实在不好看，但谁也没动一动，只是有人默默把门关上，大家都注视着李怀德，等待李怀德作出反应。剧烈起伏的胸膛，急促的呼吸，还有因为痛苦而扭曲的挂着泪痕的脸，李怀德猛地一拳砸向门，“嘭”的一声过后，李怀德又迅速转身一手揪起凌襄，扭曲的面容毫不掩饰他的愤怒，一声咒骂过后高举的拳头却最终没有落下，李怀德放开凌襄，颓然坐到地上，却早已泪流满面。凌襄亦早已为自己的错误泣不成声。

众人默默蹲下，互相依靠着，把两人紧紧围在一起。也许，只要勇敢面对，再困难的事也总会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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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饭店。

桌面上意外地多了两瓶酒。无论怎样，大家的心情还是比较放松的，毕竟李怀德回来了、两人的矛盾似乎也有化解的可能。

最坏的情况似乎已经过去了。

菜上了，众人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只是李怀德和凌襄却没有答话。吕皖实在忍不住了，道：“凌才子，来！给坏蛋敬一杯！就当道个歉，以后大家还是好兄弟。”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凌襄知道这情况必定会来临，双手捧着酒杯站了起来，举到李怀德前面。李怀德木然看着眼前的一切，最终目光停留在自己的酒杯里，轻微晃动的酒水倒映出昔日的画面，那个完美的女孩，那个日思夜想的的梦中情人，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终将成为过去，一切都更加的遥不可及了。李怀德心里叹一口气，忍住悲痛举起酒杯，酒杯相碰的那一刻，似有什么在内心激荡，酒水下肚，欢呼声袭来，又有多少情怀甘愿忘却。

李怀德醉了，还没喝就醉了。

梦里，牵手谈笑，相亲相爱，一切都那么美好。

此之谓但愿长醉不复醒。

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就好了，只是生活从来不是梦，而人生只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