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腊月二十一日,是我家最痛的日子,我们亲爱的妈妈在弟弟怀抱里、含笑着走了,永远地离开了她一生无私付出不求回报的家。十二年了,我们对妈妈的怀念一点也没有减少!                                      



  也许老天也知道我的心情,回老家的路上,一路天空灰蒙蒙的,山也好像没有了生机,松树不苍劲,柏树也不翠绿了。觉得到处与我每次回老家的风景完全不一样,我也没有了往日的欢呼雀跃、一路的叽叽喳喳、哼哼唱唱、喋喋不休。其实山还是那些山,水仍然是那些水,树依然静立在原生地方,只是今天我是为纪念母亲而归。来到妈妈生活大半辈子的地方,看到妈妈曾经路过、干过活、扯过猪草、砍过柴、挖过药材、修过水库的地方,我仿佛回到了那个时代,与时光隔空对话,往事历历在目,像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地回放。                                                

灰蒙蒙的天空,我心情的写照

    我默默地开着车,来到观音岩,眼前好像看到了当年全白果区集在这里修水利热火朝天、红旗招展的劳动场面。那时妈妈每天起五更睡半夜,到这里来挑土、打坝,我第一次在这里看到打坝,我们叫打e。我看到妈妈她们围成圆圈,中间用树杆捆绑一个石滚,一个男人在唱歌,妈妈她们跟着他的节奏,附和着他的歌声,抬起石滚,丢下再一边双手、腿脚摆动,十几个人步调一致,像唱歌跳舞一样,那个年代,除了看戏,生活中没有看到过唱歌的,更不可能跳舞,我目不转睛、好奇万分,更多的是诧异,觉得妈妈居然会唱歌会跳舞!修水利居然这么热闹、好玩!中午和妈妈一起吃集体做的饭,甑蒸的饭香得让人窒息,感觉那饭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饭,是小小的我一生向往的米饭,当时还羡慕妈妈能够修水利,唱唱跳跳,吃的饭香了五脏六腑!                                    



小孩子高兴的就是吃和玩。哪里知道天寒地冻,忙完一天半夜到家的妈妈,还要摸黑洗衣服、点着煤油灯一针一线地做鞋、纺线呢!不然一大家人新年穿什么新鞋、新衣呢!我爷爷当时还在世,每次我妈妈凌晨起床,爷爷醒了,我们也醒了,爷爷就大声骂,骂那些不顾人的死活的干部,骂他们不让人活。有一次爷爷做好了饭,要我送到工地去给妈妈吃,改善一下伙食,也就是我看到妈妈打坝的时候。  

 

往事历历在目

 大集体时期,农村春耕、夏种、秋收,冬天是修水库、移河改道、开山造田的时节,大人们披星戴月,完全靠肩挑手提修了一个个水库、池塘、河堤。当年我们大队决定在观音岩修电站,建站、发电的机器都已经买好。那里天然的瀑布落差几十米,雨季来临时,白练似的瀑布,飞流直下,蔚为壮观,小时走亲戚路过此地,总要驻足良久,观看瀑布飞溅水雾缭绕,就在大人们起五更睡半夜无限憧憬电站建好发电的时候,白果区政府决定建造一个比原来大几倍的电站,供全区人民照明!大规模修电站的人集中到观音岩,轰轰烈烈干了几个月,我那时小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小的没有建成,大的不了了之!妈妈她们当年劳动半途而废!当时自古香火旺盛的庙因建电站拆毁殆尽,建了一半的大坝把瀑布长度缩短到原来六分之一长还不到!          

我家以前的菜地就在这片竹林下

  要到家了,家对面的竹林是我家当年的菜地。妈妈种菜的地方因为父母九十年代初搬城里住而荒废,现在长满绿油油的翠竹!我仿佛看到妈妈在给菜浇水施肥,菜长得油亮油亮的,我好像看到蜿蜒于地岸的南瓜藤,硕大状若喇叭的叶密密麻麻、郁郁葱葱,灿烂金黄栩栩如氤的花儿开在碧绿中,不知是什么原故,妈妈种的南瓜只见藤叶,不怎么接瓜,妈妈总检讨自己是不是施肥少了?是不是渴水了?是不是种子不好?仿佛都不是。妈妈多次自责地说:看来是人不勤快啊!你看外公种的南瓜怎么只接瓜不怎么长叶呢! 外公种的南瓜吃也吃不完,他就编好草蓝家里墙上、房梁上掉满黄橙橙的南瓜,我家什么时候想去拿就去拿来吃。                        



    记得有几年妈妈整好地、备好苗、施好肥 ,就是让外公来擦了一下苗,结果南瓜丰收了。妈妈为了检验是否是自己天生种南瓜只长藤叶,有一年用同样的方法,叫来湾里种南瓜仅此于我外公的,结果接南瓜无数,从此我妈妈彻底心服口服,南瓜照种,不再纠结 接瓜多少了!                                        



     现在南瓜苗是一道时令菜,抢手货!小时我们根本不知道南瓜苗可以做蔬菜吃,也许是那时日子过得清苦,生产队分的油有限,没有油的叶子吃起来寡寡的吧!


  我外公种庄稼、种菜都是一流,水平相当高,外公种的南瓜叶少又带黄色,看着有点营养不良,但藤蔓上爬满一个个或圆或似枕头或如盘状南瓜!外公勤快是出了名的,外公的勤劳差一点把外公家打入地富反坏右行列,外公勤快、外婆会持家、勤俭,他们把钱一分一分地攒,攒够了就买地、买田,自己种,慢慢田地多起来了,听大人们讲,划分阶级时,干部意见分歧很大,论财产外公家应该划分为富农,但是人人都知道外公家是怎样致富的,从来没有剥削任何人的劳动,自己吃苦耐劳、早出晚归才能有点财产,解决了温饱问题。最后一致同意外公外婆家为下中农。                                                  



当然外公打瞌睡也是一流,不论地方、场合,落坐就呼噜声此起彼伏。我最喜欢去外公外婆家,尤其是冬天的晚上,吃完晚饭我就往外公外婆家跑,理由是外婆一人睡不热,我去热外婆的脚,其实我妈妈知道外婆的脚不需要热,外婆的脚火重,即使冬天再冰冻,只穿上鞋袜就行,她的脚总是热的。如果第二天放假了,我就睡在外婆的床上唱歌,一首接着一首,外婆湾里人人都知道我喜欢唱歌,听到我的歌声,他们就知道外公外婆的外甥女又来了。他们对我就像外公外婆家的一个小成员一样。                      



冬天晚上生产队开会,我就跟着外公去,在椅子之间和小伙伴们来回地钻,嬉笑打骂,队长在讲话,不一会只听见"咚"的一声响,外公的火炉掉地上了,外公"丝"地一声吸回口水,而后笑一笑,捡起火炉,几秒钟后,我又听到"咚"地一声,外公不断地打断队长的讲话,队长只有在几次之后喊我外公“大爷"一声,外公不好意思地伸伸脚,活动活动一下,想清醒自己。但没一会同样的声音又来了。我也想笑,又担心外公挨批评,赶紧钻到外公跟前,看到外公睡着了,就轻轻地叫他一声,一直到会议结束。回家告诉外婆,外婆说家里的火炉都是外公打瞌睡掉地上摔碎的。 回我家我把外公打瞌睡开会的事讲给妈妈听,我好奇地问妈妈,外公湾里的人、队长怎么都不对外公扰会发脾气,妈妈说外公能做能睡,他在生产队做事德高望重,是老把式,最重要的是外公做公家的事就如做自家的一样!  外公八十多岁还犁田打耙,生产队教新耕牛、牛生产接生都是外公来做,如果外公到山上放牛,他就会用芭茅花扎扫把、打草鞋,外公一天到晚手不闲。外公讲笑话、说书也有一套,别看他一字不视,他脑海里记得很多故事呢!                                


   离家越来越近了,往事越来越清晰。记得妈妈走的那一天好冷好冷啊!其他老师放假了,我们所谓的leaders,中午考评各位老师,一起吃饭,快吃完时,接到弟媳的电话,弟媳焦虑不安地问我,我老公是不是跟我在一起,让我们赶紧赶去她家,说我妈妈又中风了!当时只有弟媳、侄子和表妹在家!我和老公感到弟弟家时,弟弟也赶回来了,弟媳说妈妈中饭过后,小侄子吃沙琪玛,给妈妈吃,她只拿了一块,说中午饭吃饱了。吃完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就不好了!老公是医生,到医院去的路上,一路抱着妈妈,到医院直接进抢救室。主任医师是老公大学同学,检查后告诉我们说,这一次妈妈的病很重很重。我还以为又是像妈妈第一次中风一样,只是有后遗症而已!心里准备每天怎样排班照顾妈妈!我坐在妈妈病床边,那是病房没有空调,有一个取暖器,我对着取暖器,挨得很近很近,但是还是很冷很冷。我担心妈妈冷,用了几个热水袋取暖,我一双手握着她没有打针的手,我喊妈妈,妈妈没有一点反应,妈妈就这样一直昏迷不醒。医生来了又走了,父亲和哥哥嫂嫂妹妹全家都赶到医院,在等待他们到来的时候,我觉得时间走得太慢了,他们怎么还没有到来!                                                



主任医生来了说,妈妈的病是个矛盾的问题,这种病应该快速打点滴以降低脑压力,但是点滴快了,妈妈的心脏又受不了。实际上他说得很清楚。但是我们都不去这样想,还在安排值班、去办理单间房的问题,老公婉转地提醒我们,被我吼了一顿!护士长是亲戚,她来了,看了看告诉我说,情况很不好,最好要有心理准备!妈妈痛苦的声音越来越密了,我们的心也纠得越来越紧。傍晚时分商量结果是让妈妈回家,带着几个氧气袋回到弟弟家。全家人守候在妈妈床前。


  妈妈一生总是为他人为儿女着想,很多亲戚朋友都来为妈妈送行,都感慨说我妈妈一生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走时还想到别人,她怕耽误儿女的工作,选在儿女放假的时间。把妈妈送回老家是老父亲的决定,我妈妈的娘家就在隔壁湾,那时山上稀稀疏疏几棵树,站在小上岗上,大声喊就能听得见的地方!老父亲没有任何先兆、没有和任何人提过、商量过,就在妈妈剩下最后一口气时,对妈妈说:你放心地走,到老家去,我百年后就到你的身边!我知道父亲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的,而且不可更改,让妈妈回到在生她养她的故乡,妈妈会满意的。父亲毕竟是饱经沧桑,他考虑问题周到、长远。老父亲的这个当年看似一点独裁的决定现在看来是非常正确的。


 

我家氤氲袅袅的炊烟

车子里播放的一首歌再一次激活了所有的往昔,愈发清晰,袅袅炊烟处,又听见妈妈声声唤归,猛然间与思念撞了满怀,踉踉跄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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