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人家乡的人们上坟就是给故去的人坟头添些新土,坟前献些供品,焚化些香烛冥票之类。
坦人在年头节下所上的坟,均系已故的先人和亲属,别人家的坟前是不去的。因为近一二百年以来,村子里没有逝世过受乡党特别敬重的人,就没必要在别人家的坟前烧些冥票,磕个响头。
村子及邻村在清朝同治年代遭受回汉两个民族十余年的战争,活着的百姓早远走他乡了,到如今杳无音信,只留下些当年他们赖以生存的建筑遗迹。如今看来无非是些塌庄烂堡破窑洞。
刘家寨子没刘家,牛家湾里没牛家,贾家堡子没贾家,马家沟里没马家,皮家湾里没皮家,余家嶺上没余家,香家沟里没香家,唐家坡上没唐家,……当年逃避兵荒的人走了,却留下村庄的名字和土地。
后来流落到这些地方的百姓大多数就定居下来,至今沿用着清朝就有的地名和不知经过多少朝代耕耘过的土地。
坦人的先人也是逃荒到如今这片地方落户的,到坦人这一辈才是四代人,所以家族不大,去世的老人也不多。坟都离村子很近。
坦人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曾跟着大人到先人的坟前马马虎虎地磕过头。六十年代忙于逃荒要饭干脆把先人给忘了。七十年代漂泊他乡打工糊口,清明节和老历年赶到家就和亲房们一起上坟祭祖。八十年代算是给先人上坟最积极主动的一段时间。九十年代以及其后由于落户于小县城郊,亲自上坟的次数少了。
根据村间老者们有意无意地传说,加上坦人的分析判断和亲身体会,从曾祖流落至此到祖辈、父辈和坦人这一代,往往由于生活过程中发生的矛盾,逐渐演变成家族成员之间的恩怨,不时就出现“像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的思想与行为。而那种思想和行为的产生则是穷苦生活过程中“鸡毛蒜皮”的积累,到一定时期所反映出的愚昧之举。
简单的说,无非是这一房分时来运转十头八年就欺负倒霉了的那一房分;那一房分熬过一段时间的天灾人祸,就忿忿不平地报复欺侮过他们的亲房,变成家族内人事交际方面的恶性循环。
坦人长到多少懂一点事的年龄就尽量协调解决家族内部的矛盾。主动联系亲房们上坟祭祖也属争取家族团结和睦的一种举措。让先人的灵魂从后代们的欢声笑语中得到些许慰藉。
风俗的使然,生活条件的限制,加之人心的所向,坦人和亲房们上坟的仪式很简单。在约定的一天里家家派成员带上冥票、柴香,提些茶酒之类,到每个坟前烧香磕头。对坟院坟头被雨水冲刷或鼠兔刨剜的坑洞用土填平,然后给坟头培些新土。
近一二十年间家族都和睦了,在外打工的人清明节和老历年前基本都赶到家给先人上坟。
上坟的仪式结束后便互相串串门,拜望一下族中的长者。大家共同分享团聚的欣慰和久别重逢的激情。
清明逐节年复年。坦人清楚的意识到离进入黄土的时间越来越近,到一定的时候一切喜怒哀乐都会划成一个不太圆的句号。
后代们或许在清明节和老历年前在他的安息之地洒两杯苦茶和酸酒,念叨几句他生前的趣闻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