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母子相聚

海贝儿被不断涌上的鬼影层层围住，就像一个旱鸭子突然掉进了无底深海，心中莫名恐惧，手脚都僵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眼看她就要被鬼影吞没，瓶子里爆发出一声厉喝：“打起精神来！你不是除妖师吗？！”

海贝儿仿佛醍醐灌顶般，被这句骂声惊醒，她回过神来，迅疾从靴筒中抽出防身匕首，向面前的重重鬼影奋力挥去。

这匕首是母亲在她七岁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不但削铁如泥，还能斩妖除魔。她一直随身带着，虽没机会对妖魔用上一次，平日里跟师兄弟们出去打猎时倒是砍了不少山猪野狼。

只见匕首所到之处，鬼影立刻化为飞烟，母亲大人没有骗她，这果真是件有驱魔之效的护身法宝。

但匕首虽有功，架不住鬼影众多，刚斩一波，又来一波。斩了半晌，海贝儿累得娇喘嘘嘘，香汗淋漓，不禁埋怨道：“平时话那么多，这时怎不见你帮忙？你这高人也就嘴巴厉害一点，遇到事情一点用也没有。”

瓶中传来一声冷哼，“你又没求我，我干嘛帮你？这里这么多鬼影出没，你难道没有想想原因？空顶着一个脑袋是摆着好看的吗？”话音一顿，他突然叫了声“不好！那屠夫有古怪！”

海贝儿一愣，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把瓶子放在地上，你且退开！”

他语气既急且厉，海贝儿忙把瓶子放置平地，退到一旁。

小黑瓶初时并无变化，但慢慢的，瓶身上开始弥漫出淡淡的紫光，瓶口似有气流旋转涌动，气流旋转片刻，形成一阵旋风，卷起周围的一切，包括那些鬼影，均被卷起吸入瓶中。

旋风刮了好一阵才停下来，周围鬼影已被瓶子吸了个干净，片渣不留。海贝儿隐隐听到瓶中传出饱嗝声，难不成这些鬼全被那高人吃了？

鬼影既已清除，她大胆地推开了那扇木板门，却被眼前情景惊了个目瞪口呆。

目中所见，无异于地狱之景，遍地都是人类的残肢和头颅，但大部分骨头上的血肉都已被剔除，只剩下森森白骨，堆成了一座骇人的白骨山。

“别愣着，快回上面去！小虎娘亲有危险，那屠夫是个妖怪！”

海贝儿闻言又是大惊，拾起瓶子，快步跑出密道，小虎正听话的待在密道口等她出来，见她一脸惊慌，忙问道：“姐姐，那密道下面……”

“别管密道了，快去救你娘亲！”

海贝儿大步冲向东厢房，小虎人小步子慢，被她甩在了身后。

她怒起一脚踹在门上，将房门踹开，眼前发生的一切让她顿时目呲欲裂。

小虎娘亲全身赤裸地倒在床上，双目圆睁，早已死去。她目中尽是恐惧之色，浑身已被糟蹋的无一丝完好之处，身体上目光可见之处布满了抓痕和淤青，生前不知遭遇了多少残忍至极的虐待。洁白的床单上殷红一片，全是她所流出的鲜血。

“娘亲！”

凄厉的叫声划破了夜空。

小虎疯了似的扑向床上的娘亲，海贝儿一把抱住了他，掩住了他眼睛，不想让他看到他娘亲凄惨的死状。

小虎不住的挣扎，凄厉的哭喊道：“娘亲！你抱抱我呀！我变成妖怪，就是想让你能抱抱我的身子呀！”

可惜他的娘亲已化为鬼魂，再也无法将儿子拥入怀中。

世间凄惨之事，莫过于此。

海贝儿第一次目睹这人间至悲之事，心中大恸，身体里好似有个坚硬无比的壳子被打破了一个口子，有一道光从里面透了出来。

“娘亲死了，我不要当妖怪了！我要和娘亲在一起！”小虎呜呜的哭喊道。

“小虎，不要哭，姐姐会帮你，相信姐姐！”她紧紧地抱着小虎，眼含热泪道。

“姐姐，我相信你，我想和我娘亲在一起，你帮帮我吧！”小虎抬起那张哭得稀里哗啦的小脸儿，却仍是满怀希望地望着海贝儿。

海贝儿被那目光望着，胸中好似燃起了一团火焰。她从未觉得灵台如现在这般清明，缓缓念起父亲早就传授于她的净化咒语，一道金光如金色的流沙般从她的指尖倾泻而出，幻化成一朵巨大的莲花，将小虎包裹其中，伴着海贝儿低吟的咒语，小虎身上的妖气渐渐减弱，妖气凝聚成的肉身一点点化成尘埃，他最终又变回了鬼魂。

“多谢姐姐！”小虎又悲又喜，跪下冲海贝儿用力磕了几个头。但他已无实体，再用力也磕不出响声了。

“小虎！”一声悲鸣传来，小虎娘亲刘氏的鬼魂向小虎扑了过来，已哭倒在地。

母子二人终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海贝儿心中既慰又喜，慰的是自己终于做了一件有用之事。她不是言而无信之徒，既然答应了人家，自然拼了命也要做到。喜的是在大悲大恸之下，她的慈悲之心被激发，居然让修为也有了突破。以前念了从无效果的咒语，今天居然如此灵光，不禁让人感叹，种善心得善果，热心助人到最后终归也为自己结了善缘。

“姜屠户，我绝不会饶过你！”海贝儿胸中怒火已然燃起，她要用这杀人恶魔的鲜血来偿还他对世人所欠之债。不管是恶鬼也好，妖魔也好，她都要他血债血偿。强大，绝对不是他作恶的理由！

“他应该还没有跑远，我跟你一起去找他！”

“多谢！”

海贝儿第一次对这瓶中高人表达谢意，不是因为他救了自己，而是因为他愿意和自己一起为了小虎并肩作战。

“你叫什么名字？”

海贝儿一边举着罗盘马不停蹄地在树林里追踪姜屠户，一边向着瓶子里问话。

“。。。泽西”

“我叫海贝儿，你称呼我海大小姐也好，海贝儿也好，随便你叫。”

“贝儿。”

她的小名被他念出来，倒也低沉动听。

海贝儿脸腾的红了，这是她父母长辈对她的称呼，他凭什么叫啊？

“谁让你喊的这么亲热了？”

“你不是说随便叫？自然是越简单越好。”

“你！。。。哼，那我就喊你小西了，泽西这名字真拗口。”

“。。。随便你，不过是个代号而已。”

“你这人还真没意思。”

“。。。”

罗盘上的指针突然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这意味着妖怪就在不远的前方。

“做好战斗准备了吗？”泽西问道。

海贝儿拔出匕首，嘴角轻轻一挑。

“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