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与胭脂不欢而散后,已经几日没来留香院了。若不是为打听那人的事情,司徒存孝真是不愿意再看那女人的脸,想到她提出的要求,不觉头疼。迈步刚进入后院,就见胭脂的贴身侍女花碧守在门口。司徒存孝挑眉,这女人不是卖艺不卖身吗?怎么才刚过正午就紧闭房门了?
“花碧见过司徒堂主,姑娘还没起身,”花碧见到来人,忙上前大声行礼道,低垂的 眉目不自觉向紧闭的房门看去。
“哦?”司徒存孝轻笑道:“姑娘这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这时候还在睡着?难道连午饭都没用过?”哼,真当自己是傻子吗?
“这,对,姑娘是用过午饭后觉得不适,方才躺下,堂主还是改日再来吧?”花碧依旧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不敢擅自起身。
“诶呀,那我更要去看看了,姑娘不舒服可不能掉以轻心啊。”说着不等花碧反映,一把推开了房门。
就听胭脂的声音自内室幽幽传来:“不知是哪位公子,这个时辰就来看胭脂了?”娇声软语,无尽风情。
“司徒存孝听闻姑娘不适,特来看望。”男人微眯着眼睛,难道内室正是那人?想来不能失礼了:“看来姑娘今日确实不方便,那存孝晚些再来看望吧。”
“嗯——,谢谢司徒公子好意,还是改日小女子身体好些了,派人请您过来吧,也不枉公子白跑一趟。”女子慵懒的声音传来。
“也好,那姑娘好生休息,我先回去了。”司徒存孝正准备抬脚离开,只见通往内室的屏风边露出一件男人的衣袍,那花色和袖口的样式竟有些眼熟,猛地眸间一缩,冷着脸退了出去。
门口的花碧行礼送走了司徒存孝,赶忙进屋,一个女子一身劲装自内室中走了出来:“后面知道怎么做了?”
“是,属下明白。”花碧行礼低声道。
那劲装女子捡起屏风边的衣袍,稳了稳面上的蝶形半面面具,身影快速隐匿起来。
花碧收拾好外厅,进入内室,将手帕在胭脂鼻尖扫过,紧张的轻呼:“姑娘、姑娘?胭脂姑娘醒醒。”
胭脂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眼神慢慢清明起来:“花碧,我这是怎么了?”
“姑娘,你可醒了,吓死我了。”花碧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道:“您刚刚不是说要出门,让我回来给您拿件斗篷,我走在路上想起没有问清您要 哪件,回去找您的时候,您正扶着廊柱晕过去。”
“哦?”胭脂眸间一冷,她明明记得当时有一个男人从身后经过,自己就失去了知觉,只记得一个模糊的身影,很是熟悉:“花碧,你说你半路折回,看见我晕倒?那可曾看见什么人在附近?”
花碧张张嘴,一副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样子,想想还是说道:“奴婢没有看清那人的脸,可是背影看着,像、像司徒堂主的样子。”
胭脂眼睛微眯,支撑着靠在床柱上:“那就没错了,我晕倒前也隐约看见了他。”
“是啊,”花碧一脸疑惑道:“奴婢还在想,这司徒堂主与姑娘也算是熟人了,怎么就眼睁睁看着姑娘晕倒,却不理睬呢?”
“那后来呢?”胭脂一边回忆一边问。
“后来奴婢和一个仆从费力将姑娘抬了回来,正想取些水来给姑娘擦擦脸,醒醒神,没想到遇到司徒堂主过来,我说姑娘不适在休息,可是他还是硬闯进来。”花碧搅着衣角为难道。
“你说他进来了?你呢?没跟进来?”胭脂紧张道。
“姑娘,您又不是不知道,奴婢就是一个丫头,哪里拦得住他?奴婢、奴婢要跟进来,司徒堂主就一个眼刀飞过来......”花碧咬着嘴唇,眼泪莹莹的看着胭脂。
“没用的东西!”胭脂狠狠瞪她一眼,突然想起什么,忙起身下床,一个没站稳差点跌倒,好在花碧扶住了她。
“你先出去,给我打水来,我要擦把脸。”说着一把推开花碧。
花碧应是,又叮咛了几句方才出门。
胭脂见人离开,赶忙蹲下,在床下一个暗格内取出一枚龙形手牌,这才安下心来,将手牌又放回原处。软软的歪坐在床边嘀咕道:“这司徒存孝搞什么鬼?难不成还想跨过我去见那人?哼,”冷笑一声:“真是贼心不死!”
待花碧回来时,胭脂已经不在房内:“姑娘?姑娘?”
“别喊了,她出去了。”一个与胭脂一模一样的侍女自内室走出,将龙形手牌收好。
“您这是?”花碧躬身行礼,疑惑道。
“做好你的事,若是遇到司徒存孝,引他来后门。”
“是,您一路小心。”花碧目送女子离开,这才装作慌张的模样四处寻找胭脂去了。
另一边,司徒存孝一路上想着刚刚的事情,总觉得很不舒服,那衣袍明明就是司徒尚品那老贼的,怎么会出现在胭脂房里?若说他们早就认识,那胭脂与自己的合作,难不成是那老贼的奸计?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的身份怕是早就暴露了,加上上次冻虫草的事情......司徒存孝越想越觉得背脊发寒,加快脚步准备回丈剑门,想想又停下脚步。现在回丈剑门,倒不如回留香院 ,看看到底是不是司徒尚品!思及此处,转身又往回走,隐匿身形回到留香院后院,却正看见胭脂一身侍女的装扮从自己的房里出来。
“她这是要去什么地方?还要做这样的打扮?”司徒存孝暗自腹诽,难道是要去见那人?不及多想,快速跟上去。
一路跟至城北的心远茶楼,那“胭脂”这才放慢脚步,进了茶楼并不在大厅停留,也无人阻拦的拾阶而上。司徒存孝眯着眼,抬头看看门口的牌匾,这正是司徒老贼每进肆城必来的茶楼,自己也曾陪他来过几次,却每每被遣去做事,从未跟进去过。
一个冷笑,抬脚也进了茶楼,刚准备上楼,便有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过来阻拦:“公子,上面是茶楼的雅间,请问您是找人还是与老板约好的?”
司徒存孝挑眉道:“我第一次来,不想在楼下人多眼杂的,就坐雅间吧。”说着就要上楼,哪知那小厮又上前拦住:“不好意思,公子,这楼上雅间都满了,要不您改日与老板约了再来?”
男人闻言皱眉,想想又怕惊动了楼上,干脆的点头离去。转入街角,隐匿身形再次进入了茶楼。
来到二楼,雅间的房门都紧闭着,司徒存孝闭上眼睛,鼻尖隐隐传来胭脂身上的百花香的气息,心道:这女人就是女人,就算你能藏起来,却藏不住身上的味道。顺着香气来到一个雅间的门外,却听不到任何声音,真是难得老贼能找到这样的地方,无奈之下只好在门外等着。
不多时,一个小厮端着茶点过来,轻敲三下门板,门板便自动打开,司徒存孝一个闪身跟了进去。
屋内正对着门的软塌上,司徒尚品正放开胭脂的柔荑,一副气定神闲的端坐着。倒是胭脂,娇躯半倚在男人身上,难得一见的柔顺样子。
小厮放下茶点躬身就要退出,就听女子说:“再拿些菊花酿和几盘小菜来。”小厮并不抬头,只是应是退出房间,而司徒存孝则躲在门边的柱子后静静听着。
“掌门——,你那儿子真是缠人呢。好好的房间都呆不成,非要到这茶楼来。”胭脂嗔怒道。
“美人儿,等我真正坐上这掌门之位,到时候你还怕没有时间与我一处吗?”
司徒存孝冷笑,心说:这两个奸夫淫妇,真不知道这胭脂是不是瞎了,竟然看上这么个糟老头子!
“况且,我现在已经知道,”司徒尚品的声音冷冷道:“那小子根本不是我的儿子!哼,居然在我眼皮底下装了这么久!”
司徒存孝闻言,心脏猛地一缩,原来这老贼早知道了 ?!却还装作不知,一把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
“掌门不要动气,这次那人不是来了吗?我们何不来个借刀杀人?”女子的声音柔媚,内容却透着冰冷。
“哦?美人儿 有什么妙计?”司徒尚品说着,将手揽过女子芊细的腰身。
“诶呀,掌门——,我跟您说正事,您却要调笑我。”说着软软的推推男人。
“好好好,不逗你,你说来听听?”
女子直起身子,倒上两杯清茶慢慢道:“只要我跟那人说,你那便宜儿子是太子的心腹奸细,您猜会如何?”
男人接过茶杯,并不言语 ,只等女子继续说道:“以我对那人的了解,怕是他活不过第二天了,呵呵呵。”
“可是你能确定那厮会心甘情愿送上门去?”
“当然,他可是眼巴巴的盼着那人助他呢。只是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哼,不过是梧州国的细作,恐怕是为了我一位故人,来取我的项上人头。”
“可是照您说的,他在您身边应该时日不短,为何迟迟不动手呢?”
一阵静默后,只听司徒尚品道:“怕是那位故人不想我轻易就死吧。”
正在这时,门外又响起敲门声,而声音却是从地板处传来,看来为了隔音,这雅间的门板经过了特殊处理,以至于房内的声音传不出去,只有扣动门板才会传来声音。
门应声而开,司徒存孝擦着前来送菜的小厮身边闪出房门。
待到房门再次关闭,女子才快速起身站起,对身旁人冷冷道:“人走了,我们也走吧。”
“好不容易见你一次,这就要走?”司徒尚品往面上一抹,眨眼变成了另一幅摸样,棱角分明的面孔配上那身老气横秋的衣服,说不出的违和感。
蝶影揭掉伪装,带上面具冰寒的声音传来:“穹禄,你若想死只要跟我说一声。”转身进入一边的屏风后。
“诶,可惜了这一桌酒菜,”丢掉手中拨弄菜色的筷子坐起身,不无寂寥道:“又要乖乖回去陪凤四公子喽,看他和他那小侍女一天到晚打情骂俏的,搞得我孤单寂寞冷啊。好不容易美人在怀,这司徒存孝还真是没耐心,多呆一会儿会死吗?”
蝶影恢复了自己的装束转出屏风,不耐烦道:“哼,就该让你呆在梧州,蒙狐都比你好些。”
“蒙狐?卝主坐镇,他回来那还有用武之地啊?还是我比较合适,呵呵,我合适给你跑腿儿。”
懒得看他谄媚的表情,蝶影转身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