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里当有野味，听说里当扣肉特别好吃，听说山里野花山草很惹眼，听说山里纯粹自酿的土茅台够劲，听说山里还有各种不同系列的土鸡……那姑娘嘛，哼哼，没的说，素有‘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的佳话，关键那皮肤……想象一下阿Q摸了小尼姑之后的质感就知道了。”

“那还等什么呀，咱们快去一档吧！”

2007年国庆，在上述最后一个信息的蛊惑下，我们九条光棍迫不及待自驾摩托车超拉风地前往里当一探究竟。

山路地崎岖陡峭，让不曾总是爬坡转弯的我们感到头晕转向。这路怎么七拐八弯的，也看不到一个尽头，这一不小心，要是滚落到两三百米的山崖下，还能找到几块骨头，想想就头皮发麻。

“哎，奇怪，你们看，那玉米地怎么跟梯田似的一级接一级呀,地垣还垒那么高，也没几抔泥土。”

“恐怕一块地也种不了几棵玉米吧！”

“那是，你以为这里像你们西部那样都是田地呀，有地种都不错了！”

“难怪这里的孩子读书那么用功，盛产清华北大名校生，读不出去，守着这几块土地能干什么呀！”

果然，我们一路上几乎看不到平地，偶尔有，也是在山坳底部并不宽的地方，绝大部分都是这种盘踞在山腰的梯地。

此番初访，我们尝到了传说中特好吃的扣肉和三斤系列的土鸡。接待的几位兄弟领着我们来到一处叫“老二饭店”的地方，兵分两桌，大搞四大盘扣肉、两只土鸡和两大条红河金鲤，还有个别油菜和小吃，味道确实杠杠的。姑娘没看着，鸡场和肉摊里的几位大妈倒是很显眼。两三碗米饭和三四块扣肉垫底后，土茅台（玉米酒）随即浇淋，就咱当初的体格，哪里挺得住连环小钢炮，轮完一圈，扣肉、土鸡、河鱼全都提前进入下一轮食物链循环了。

再次入山，已是两年后的事。这回是跟一个姑娘去的，也不是什么节日，就是假期随便去山里走走。这一走，哥这辈子就跟这瑶山纠缠上了，恐怕一世也不能再理清！

走进咱家门，就是咱家人

与前次出行完全不同，上次是沿着主道直奔乡里，这次是深入大山，直捣龙良。我们穿越了重山万坳，在一处半山腰山坳到了姑娘家，路上爬几个沙坡，摩托车轮胎打滑还得下来半开半推，险些把轮胎给磨破。

这姑娘家周围没什么人家，我们骑行1个多小时，走半个小时的土沙路，然后徒步登山再下山，才来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心里着实纳闷。

我偷偷问姑娘怎么不群居，姑娘说，“以前也是群居，后来因为这玉米地离家太远，收一次玉米，一担来回要走两个多公里的山路，不方便。”

“这样啊，难怪你刚才爬坡登山跟跳舞似的，我总跟不上。”

“哈哈，那是，我们山里人不比城里人娇气。”

“不娇气好，想必这挑玉米的事也干得不错。”

“当然，跟着本姑娘，保你家收粮不愁”姑娘说着一点不低调的笑了。

“可是，可是人家还喜欢有艺术气质的呢”我装作不满的说。

“我捶死你，难道本姑娘还长得不艺术，少废话，等会记得给爸敬烟，还有两个叔公也来，跟人家多喝几杯。”

“这是要谋杀亲夫的节奏，人家媳妇都是劝少喝，你倒好，不但怂恿亲夫喝，还替外人找帮手。”

“考验新同志革命意志的时候到了，你看着办吧”姑娘拍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

进门，寒暄，放好礼物，替烟，程序一样不少。问候了姑娘的父母，两个叔公也打了招呼，彼此无话。

接着跟姑娘在山坳各处转了转，此时发现，这地方还真是人间极地，这里不同平日的农家村落，山上有人家，山后也有人家，彼此可望炊烟，可闻鸡鸣和犬吠，却不能肉眼相望。山上的树种繁多，其中竹子尤为显眼，因为山里人就靠它编织各种农具，也能用做藩篱、竹席、晒米席、牛羊圈围等等。除此，还有香蕉、枇杷、柑桔、黄皮果、桑葚、古莲、葡萄等种种能吃和不能吃的物种，山里空气清新自然，微风徐徐，着实凉爽。

中午十分，我们吃饭。土鸡、扣肉、羊杂、山竹、大葱炒腊肉、自制藕粉，一阵扑鼻香，想不到这山中肴馔如此丰盛，尚未入口，已是饱闻色香。菜入口中，稚嫩香甜，那土鸡表皮橙黄，晶莹剔透，肉质结实，扣肉肥瘦合宜，醮上一层葱姜和酱油，质地滑嫩，那羊杂和山竹，乃山中特产，爽脆清甜，真是福享不尽。每样菜不能尽尝，得腾点空间敬敬叔公……

起初扭扭捏捏，三大杯下肚，这嘴巴就像上了润滑剂似地一口一个保证绝不亏待人家闺女，那边也是一句一叮咛“走进咱家门，就是咱家人，今后你就是咱家的孩子”，也不记得挺到第几杯，爸妈就非常顺口地叫上了，此是后话，羞于再提。也罢也罢，深入虎穴，焉能全身而退；觥筹交错，岂能再分你我。半生矜持，毁于一旦，感觉是入了套，心里又像在窃喜。

山野葡萄酒，醉醉又何妨

自从踏进这瑶山，成了这瑶山里一个一世不可脱清关系的人，我开始源源不断地进进出出。枇杷成熟时，黄皮果变黄时，金银花开时，山野葡萄显黑时，我就嚷着要进山。

我尤其惦记这山野葡萄酿成的美酒，新泡的时候除了放冰糖，其他什么也不放，一两个月即可淘出两瓶褐红褐红的葡萄汁来，甜润可口，美肤养颜，细软绵长。随后兑上自酿的米酒，泡上两三个月即可饮用。为了避免有人喝时觉得不过瘾失控，我兑入的米酒常常不低于30

度，并且再三强调度数，企图阻止了部分勇士因“义愤填膺”而端出金钢炮。

家里掖着五六十斤美酒，我总是不能表现得很平静。今天不在这个群里煽煽风，就在哪个群里点点火，对一些长期跟我有“过节”的同志还采用部分侮辱性语言挑衅，搞得各路英雄蠢蠢欲动，都要跟我拼命。于是，才泡得半年的葡萄酒放话不到几天就引来小伙伴们请好代驾从各处拖家带口而来。“世仇”相见，不问好歹，先来两杯润润喉。还好，各位家伙知道来一档不容易，得先把全羊宴各个部位饱尝一遍，然后再进入主题。葡萄酒嘛，醉醉又何妨。

这酒就像蜂蜜似地滑嫩爽口，每个人搞两斤下去，忽然就都成了演说家，各自激情演唱，手舞足蹈，欲罢不能。在这种节骨关头，最听不得别人“挑衅”，本来开始的时候都是战友，喝着喝着就成了“仇敌”。此时群雄论剑，最喜以牌为介，文明过招，就像当年洪七公和黄药师比武，两位大师都不互相动手，而是分别给郭靖喂招，谁能在一百招内胜了郭靖就算赢，结果是谁也没有赢，倒让郭靖得了便宜，不断的长进。这种战略我们使用了很多年，谁也没扶（服）谁，就扶墙。

满山花果香，何处是我家

瑶山里那一碗碗热腾腾、黄灿灿的玉米粥养育了无数儿女。小时候是因为穷，没有米饭吃，不得不喝那玉米粥，现在时代截然相反，想吃一次农家的玉米粥不容易，要是能吃喝到这山里的玉米粥更是一种口服。

这山里是养鸡的好去处，纯色里当土鸡，玉米喂养。行鸡三斤为宜，献鸡五六斤为佳，满山放养，循环往负。媳妇这家里一年六七十只土鸡，吃得我们再也没有想到市场上买地欲望。那鸡蛋也是小巧玲珑，不管水煮还是煎炸，其味入口难忘，纯黄纯香。还有那山里的花花果果，每一样都是纯天然山味。每次入得山来，攀爬在黄皮果树和枇杷树上，一串一串的采摘，像儿时一样收获兴奋，甚为喜悦。

每年4到5月，山上还长满了金银花，其他奇花异草也争相开放，峭壁上爬满了青藤，山上竹青林翠，令人流连忘返。一丝丝花香和草味扑鼻而来，辨不清自己身在桑巅还是在彩云深处。

喜欢“人在桥上走，水在脚下流，人在云中睡，云绕青山飞”的梦幻平和。此处不能尽听溪流声声，但闻花香鸟语，亦是一番纯净。寓居这深山原林，晴朗的早晨，推门展望，如同半身云雾，半身迷醉，清晨的霞光纷纷铺洒在一片片青叶上，露珠随云雾升腾，宛如一股仙气，随着光气慢慢褪去，此刻我独爱这分青绿。

胳膊往外拐，山货频频飞

居于这层特殊的关系，我从山里带东西越来越不客气，一家人享受不稍说，我还拐货运往别处。

女儿打出生就喝这山里的玉米粥，不爱吃谷物，鸡蛋也是极少去买，山里十几只鸡轮着下蛋，每到特定季节怎么吃也吃不完。其他山货如羊、猪、腊肉、扣肉、藕粉、山竹、红薯、葡萄酒、玉米酒、红薯酒、金银花茶、柑桔、枇杷、黄皮果、桑葚等，四季芬芳，时常接取，吃不了就兜着走，四处散放。

都说好东西要多与大家分享，可我是把媳妇家的东西当自己家的东西分享尽了，偶尔也过意不去，但虚荣往往战胜羞赧。别人来家里喝葡萄酒也就算了，没喝着的，我还装瓶给人家打包。岳父一年泡的一两百斤酒全被我半喝半送消完。

生活就像一张蜘蛛网，来自不同方向的线条黏黏粘粘构成了一张地图，有时候你要向西，有时候你要向东、向南、向北，中心不变，但你始终绕不开这片生活的领地，因为这里有你活跃的牧场，有你留恋的山川，有你攀爬过的草木。我从大山来，又回大山中，走过崎岖，穿过雨雾，踏过千山，跨过海洋，不曾忘却这瑶山给予我的沉沉爱惜。

月是故乡明，林是瑶山青，情是瑶山浓，只因这份迷恋，今生，我注定与你纠缠不清。（作者：韦生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