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YOU】

在朋友的强烈推荐下看了老电影《妈妈再爱我一次》，看了不到十分钟就觉得“这都什么啊，还不如那些狗血情感访谈呢”。可据说当年是曾让无数人泪如雨下的经典。

原因似乎不能简单地归纳为我“冷血”。

【雨和伞】

想起一件小事，真的是一件小事，小到我都模糊了它具体的过程。

可又记得很清晰。

是一个傍晚，我和你到离家不远的商场买水果。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下雨了，你从手提袋里拿出一把伞。然后我们便一起撑着伞回家了。

似乎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之所以写上来，是因为在回到家后，我在无意中瞥见你的左半边衣服全湿了。我的理所当然还是干的。

确实也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抱歉，一定好无聊吧？

这么普通的题材。

【背影】

初中的时候学到朱自清的《背影》，当时觉得好无聊，“有什么感人的？”“不就是老爸帮儿子买水果嘛！”

这么普通的题材。

【过去式】

曾经非常叛逆。

十三、四岁时的自己，眼中常常溢出自以为是的悲伤，心底时时蔓延无意义的烦躁和冲动，太多的迷茫郁结成块，胸膛像是被塞进了大把大把滚烫坚硬的石子。

生活中充斥着各种小说、糟糕的成绩、男女生的绯闻。而妈妈，则是被剔除于生活之外，每天唠叨不停，但有义务给零花钱的讨厌大人。

与你争吵自然是家常便饭了，一次，两次，成百上千次。数不过来。至于原因，大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诸如忘了打扫房间，没有收拾桌面，零食四处乱扔。数不过来。

家里的饭桌永远没有安宁的一刻。

【有一天】

其实战火从小学就已经开始熊熊燃烧了。

之所以举了十三、四岁，是因为记忆中最为激烈的一次争吵，就发生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初中。

起因无非就是那几个关于成绩之类的老调重弹，只是刚巧碰上爸爸出差，失去了中和的我们宛如钠和硫，在摩擦中猛然爆炸，终于我扔下筷子摔门而去。

而随后，在午睡时，我以极端的叛逆心理，写下了“我要离家出走，永远永远也不回来了”这种换成一切将来时都会认为可笑的留言。

下午一点二十七分，翻箱倒柜地搜到了三十元，我走出家门。

【第二天】

所谓的离家出走，其实还是赌气的成分居多，在外面闲逛了许久，从孔庙到市府广场，再到二中。那天的太阳非常猛烈，走得头晕晕乎乎，最后在一家快餐店解决了晚饭。

在结账的时候，热情过度的店长大妈好奇地问：“只有你一个人吗，你爸妈呢？”

入夜之后街上十分冷清，橘黄色的路灯稀稀落落。

凌晨五点四十八分，钱全用光了，没经历什么思想斗争，回到家里。

你睡得很沉，睡到下午三点多才醒来。在看见我后你说：“饿吗？冰箱里还有些饭。”

我点了点头，你接着把饭热了端上来。我靠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你在旁边戴着老花镜看报纸。

只是一个平常的下午。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X天】

然后是，在过了三年，在事情已经可以用随意的、感慨的、平和的追忆式语气陈述的某天，在闲聊中，你笑着说起在看了留言后你是如何无措地向所有的亲朋好友发了短信，如何开着车走遍了全市的网吧和游戏机室，我也笑着说：“拜托，我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是谁说过的，回忆拥有万能的美化的力量。

那为什么，在时过境迁之后，还是会有从遥远的过去突然疯长的水草，把我轻轻纠缠住，再次拉回那个阳光恣肆的下午，看一个母亲是怎么开着车在大街小巷中盲无目的地穿梭。

——其实可以想象。完全可以想象。告诉自己不要想象。

——那个阳光恣肆的下午，你飞驰在路上，内心深处应该是无比的，焦急与绝望吧。

【有个词语】

有些事情现在不做，一辈子都不会做了。

有些事情，一辈子做一次就够了。有过一次就可以了。

“到此为止”。

以后永远永远不要再去尝试。

【现在时】

（曾经）非常叛逆。

既然能用到“曾经”来定义的事情，一定包含着“已经过去了”的意思吧。

当然并不是说现在就很乖巧了。

争执依然是常见的，硝烟照旧四处弥漫。还是会反诘，还是会顶嘴，还是会摔门。

我只是······只是······怎么说呢？

我用了三年的时间，努力让自己变成一个更懂事的人，学会了说“对不起”，学会了不在生气的时候说各种蠢话，学会了克制那些现在仍时常出现的，怨艾和偏颇。

要懂事一些，更懂事一些。更懂你一些。

【FORM：ME】

大概是永远也做不成什么哲人伟人了，我的精神世界是如此狭小，它仅仅只容得下那个小小的家，还有那间小小的教室。从不看国际新闻，关注的东西局限在亲人和朋友之间。什么天灾，什么人祸，常常无动于衷。

原因其实不能简单地归纳为我“冷血”。

——相比起所谓催人泪下的“经典”、“丰碑”，我更愿意为妈妈湿了的半边衣服而付出一点感动。

没有不治之症，没有飞来横祸，没有家破人亡，没有可以赚人热泪的故事。只是一个平凡的妈妈，和她的同样平凡但总是令她操心的儿子。

八岁学游泳的时候，惊慌中把妈妈也拉了下去，陪我喝了好几杯水。

九岁的时候，你说要我学会独立，让我自己一个人上学。其实我知道你每次都会悄悄跟在后面，直到我走进学校大门。

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也假装不知道，因为我一个人上学会有奖励。

十二岁的时候，第一次偷拿了你的钱，十元。东窗事发后自然是狠狠地挨了一顿揍。可第二天你又给了我十元钱，说：“别拿去买零食！”。

十三岁、十四岁、十五岁、十六岁、十七岁。

数不过来。

你看，这些我都记得。这些都是，你给我的爱。

【假如让我说下去】

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说。

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

我想说说勤劳的妈妈。

我想说说唠叨的妈妈。

我想说说贪吃的妈妈。

我想说说粗心的妈妈。

我想说说脾气火爆的妈妈。

我想说说心灵手巧的妈妈。

我想说。

【四行书】

——“妈妈，对不起。”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