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大风一直都记得那个女人,她的一颦一笑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因为整整有半年多时间里,他都被训练记住她所有的一切,包括这个女人脾气喜好,衣食起居。
作为全联警校毕业的高材生,他毕业后的第一项任务便是接近这个台湾第一黑帮-青竹帮的大姐大--伊兰。
这个大姐大履历只有简简单单的几页纸,她靠做二当家的情妇上位,在二当家死后,又被青竹帮的老大于长丰带在身边。于长丰对她很是看重,不仅认了他当干女儿,还将她派到英国受训,待她学成回来之后更是将第一把交椅传给他。
剩下的资料都是来自监狱,五年前有人刺杀于长丰,她为他挡了一枪,然后亲手开枪杀了那几个杀手后,被判入狱5年。
大风曾听一位飞虎队的师兄说,她被捕时,身上不只挨了一枪,浑身都被血染透了,那样子简直像个浴血的恶鬼一般。
可她面对飞虎队的重装,只是扔下了枪,淡然的捡起地上的皮衣穿上,然后才跟着他们回来。
只是半路上,她因为失血过多直接被送到医院,醒了之后来就被送到监狱服刑。
大风拿起她的照片反复端详,丝毫也不能将他们描述的浴血恶鬼和照片里穿着旗袍的妩媚女人的联系到一起。
伊兰出狱的同一天,他的卧底生涯也正式开始了。脱下神圣的警服,意味着学校里学过的东西都要放在一边,他要与现有的生活完全分割。
不过他始终牢记联络员的话,自己的工作只是在伊兰身边做好内应传递消息,其他的不必插手。
02
伊兰本人比照片上看起来显得更加年轻,也更加娇小。当她穿着齐膝的亮绿色旗袍,脚下踩着8公分的高跟鞋走入码头时,所有的眼睛都齐刷刷地看向她。
她果然没有让人失望。
那天大风亲眼见到她只是优雅地打了几个电话,就轻描淡写地解决了帮派里最为难搞的三叔。
很快,组织的运作起了作用,大风成为了伊兰的保镖兼司机。
他每天的工作只是开车接送和保护这位叱诧风云的美丽女人,顺便帮他处理一些私物。
他知道,基本上每天晚上,她都会打扮的像社交名媛,穿着旗袍高跟鞋,奔波各种聚会之中,然后喝的烂醉回来,甚至上别的男人的车离开。
他还查到,她私底下在台北开了几家金店,甚至她还看到了投资市场的潜力,抢占先机创建了投资公司。
当然这些他都记录在自己的视屏日记里,等到和联络人见面时汇报。可是关上视频一瞬间,大风又觉得哪里不对。
很快,这些事被人发现,成为了帮派里有心人针对她的证据。
大风记得伊兰那天被于长丰叫到别墅训话。他帮伊兰去卧室里拿衣服。
路过书房时,他听到于长丰正在为金店和公司事情斥责她。他忍不住躲在门口偷听。
只听伊兰激动说道:“干爹,这么多年了,做我们这行的,有哪位有好下场?那个不是横死接头?他们没有家人没有子女吗?还是他们的命就应该少年失父,母亲去做鸡?你说这是命,我却偏偏不信这命!”
“干爹,现在的社会,手指头随便按一按就能赚几百万,根本不用让兄弟们提着脑袋挣买命钱……”
“够了!够了!”于长丰忍不住呵斥她。
伊兰从门里出来时候神色黯淡,见到大风拿着衣服站在门口,愣了愣,随即越过他直到上了车。
车后座上,她从包里拿出一根香烟,却没有点燃。眼睛望向别墅的方向,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才悠悠开口道。
“大风,你能明白吗?我们不可能做一辈子黑的,我只不过提供了一种可能,让他们可以选择,而不是看不见一丝清明的地方挣扎一辈子。”
“可是,他们根本就不明白……”她点上烟吸了一口,显得更加落寞。
大风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的侧脸,突然想到金店那些员工,他们大多有着纹身,不过是有些断了手指,有些瘸着腿,最年轻那个似乎刚从监狱里出来,找不到工作……
刹那间,他有些理解,甚至有些同情这个女人,她一个人要独自面对这么多的质疑与误解,甚至看不到的危险。
不过这种感觉也就是一瞬间,他心中清楚,她是黑,他是白,黑与白,永远也不可能混淆。
03
卧底的生涯的这一年里,他跟着伊兰跑遍全世界的谈生意。伊兰这个老大当的并不轻松,很多时候她都要亲力亲为,甚至有时会献上自己……
看似讲究礼仪和忍术的山口组,背地里经营大量走私枪支弹药甚至贩卖人口的生意;世界闻名的意大利,文艺复兴的起源,充斥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家,可在日落之后,黑手党组织横行,他们经营毒品,赌博,手段残忍,擅长暗杀,有着最多的杀手和赏金猎人。
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他更能感觉到这个女人身上的智慧与果敢,隐忍与变通,还有她对武器天生的运用能力。
记得有一次,大风为了多搜集一些资料,被人发现痛打后绑在炸弹上,命悬一线时,是伊兰沉着冷静的拆掉炸弹,救他回来。
他们,逐渐成为彼此背后的人。
第二年的时候,大风意外被揭穿了警察身份,整个台湾的青竹帮都在追杀他。
当时孤立无援的他,联系不上联络人,无法洗清自己身份,只得一个人只身逃到越南边境,每天过的都是朝不保夕,提心吊胆的日子。
是伊兰追到越南,在一座荒废的旧楼里找到了他。
两人一动不动互相凝视许久,他败下阵来,伊兰的枪法一向很准,他想逃是逃不掉的。
他转身跑到五层尚未封窗的洞口就要往下跳。
“你给我你站住,你现在死了,算什么?!”伊兰的声音隐隐透着磅礴的怒意。
他的身体徒然定住,是啊,现在死了算什么呢?不过是越南这混乱边境里一缕冤魂罢了。
随即一声叹息从伊兰的口中传出。
“唉,为什么是你啊……”
大风回头就看到伊兰那张略显憔悴的脸,因为是他,所以她更加难以接受罢。
“大风,再见了。”
响亮地枪声响彻在这座废弃的五层楼里,几分钟后,楼下的几辆车开走,不留痕迹。
04
大风醒来是在一间小旅馆的的床上,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他摸开了灯,发现床头有一个文件袋。
里面有一张机票,目的地是捷克,一本新的护照,上面的人是他,也不是他。风起扬,这是他的本名。
一张LA的录取通知书静静的躺在最底下,还附有市长亲笔给学校写的推荐信。
大风着实惊讶了,突然想起在那个破楼里伊兰拿枪指着他,最后开口对他说的话。
“知道LA吗?很多人都说那里是个地狱,不过兴许对你来说,它也许是个天堂?”
身在捷克共和国的LA是培养顶端人才的高端学府,与常青藤那些学校不同,它的诞生原因始于战争,他们需要招收那些不仅在智力上超于常人,还要在意志力及身体素质上都要远超常人的“超人类”!
LA修习毅力与忍力,还有各种兵器甚至生化武器,很多国际上的军事人才,分布在世界各地黑帮组织的能人、著名的赏金猎人和杀手都出自这里。
正想着,一封信纸从文件袋里掉了出来。他缓缓拆开信纸,不过几行字,但却让他动容不止。
大风,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候,相信已经坐在去捷克的飞机上。
台湾你已经待不下去了,哪怕你真的恢复警察身份,恐怕也逃不掉无孔不入的暗杀与骚扰。
其实第一次看到你,我就觉得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虽然你竭力装的痞里痞气,但是那样一双正直纯净的眼睛骗不了人,这也是我留你在身边的原因,因为我想看到你时候,能让我保留一丝清明……
LA是什么地方,相信你能比我清楚,我记得第一次和你提到时,你眼里兴奋的光彩。
我希望你经过这两年的历练,认真思考下,自己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伊兰上
他双手紧捏着信纸,往事一幕幕从心头掠过,警校的逍遥日子,联络人说的话,还有和伊兰一次次共患难,同生死的瞬间。
机场候机室里,大风愣神看着透明玻璃外面,一架架飞机正穿过层层云层,迎向太阳奔去……
LA的训练比警校更加磨练人,他们没有固定睡觉时间,把人像机器一样锻炼。每天累得虚脱不说,还要进行文化课考试。
两年里,他的警觉性,意志力,身体素质已被锻炼到极致。
他曾经在极北地区和高他1米多的北极熊搏斗,也曾在原始森林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找出口,美国总统竞选时他还被选去支援……
是伊兰,让他见到过更广阔的世界。
如果不曾来LA,他从来不知道人类的极限在哪里。就像跑到1500米时候,你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其实突破1500米时候你可以继续跑,过了这个临界点,你甚至可以跑第二个,第三个1500米,而LA教的就是这种极致的生存技能。
LA毕业时候,他终于脱下训练服,穿上西装。此时镜子中的他,脸上的表情是自信而淡定的,由于长期无休止的锻炼,他的身材壮硕有型,整个人都散发着强大的气场,让人无法忽视,从而心存敬畏。
这一刻,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两年前的问题有了答案。
此刻,他想马上回到台湾。
他最想的就是待在那个最爱自我牺牲的傻女人身边,好好保护她,算是还她人情也好,直到,她找到那个可以配得上她,真心对她的男人……
半山别墅门铃响了几声,便被佣人打开,大风一向淡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柔色,他三步两步走到窗户旁的人影旁边,声音也有些哽咽。“兰姐,我,回来了!”
伊兰一身浅绿色旗袍站在窗前,回眸看了他很久,直到眼神微微湿润,才温婉的露出一个笑容。
“好,回来就好。”
有一种男女之情,无关爱情,而是一种互相信任,生死相托的情义。
PS:改改停停,写了近半个月时间,才将三篇文章发布出来,《站在高处》,《夏日》还有就是这部《卧底》。
我试图以新的方式来侧面描写这个风云人物,伊兰。
不完全是为了交每周的作业,也为了完成《拾感者》的后记。
2018.5.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