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房东来电话了，明天来收房租。”夏萌挂了电话，通知似的对床上的爱佳说道。
“嗯……..”爱佳正算着公司的那点烂头账，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
“喂，别成天算那点破账了。在公司算不够不说，还要拿家里来算，你这么拼你们老板给你多开多少啊！”夏萌在床边脱了要换洗的内裤，多年的室友生活让她已经感觉没什么好避讳的了。“就这么个十多平的破房子，这也坏那也坏，提到这些房东就跟死人一样。一提房租就比谁都积极。那马桶又开始不下水了，明天好歹让他给咱俩修理明白！”夏萌把所有的要换的衣服堆在一起，小山一样，一会儿这堆小山就要被湿哒哒的晾在屋子里，在没有太阳的庇护下慢慢的阴干，蒸发的水汽会混合到二人的呼吸里，一起在这间小屋里慢慢发酵。
爱佳停了手头的工作，推了推眼镜“你说了能怎么样，难不成让他给你出钱修了？你可别忘了，咱们房东是连水费都想多算你两毛钱的人。”说罢她重重地合上电脑“消停眯着吧，明天我去走廊找个通下水的电话，希望能碰着个靠谱的。今儿休息，明天烦恼明天愁。”
“你心可真大，哎，咱们啥时候能搬离这破地方。”夏萌一边搓洗衣服一边感慨“什么时候我才能住上个带个阳台的房子，有地儿晾衣服。”
“你追求真高，有个阳台就能满足你”爱佳笑话她。
“那我说住个别墅，带个旋转大楼梯的那种，可能么。就你追求高，你能住得上么？！”夏萌愤恨道。
“能呀，当然能住得上”爱佳已经把床铺好了，“把你的被子往那边挪一下，省得晚上踢我。”她又接上话题“我说能住得上就能住得上，关键时间点要掌握好。”
“什么时间点，难不成你要出去碰瓷啊，那时间点得把握好了，真的，要不容易挨揍，要不就被撞死啦。”夏萌一脸的认真。
“去你的，我说的时间点是，嗯…….”爱佳故意拉了个很长的音才吐出三个字“下辈子，哈哈，睡觉！”
下辈子，对于两个奢求好一点生活的小姑娘来说，这话真是透着些无奈。两个人毕业之初，踌躇满志地来到这座机会无限，可能无限的大城市。可是被现实连扇了几个耳光之后，她们才意识到，机会和可能是留给有能力，或者有资源的人的，很显然，她们两个一样也不具备。折腾了两年，她们的唯一成就，就是从拥挤不堪的合租屋搬了出来，租了这样一个小屋，虽然还是很简陋，可是再也不用和别人合用厕所，对她们俩来说已经是一个质的飞跃了。
续租了一年的房租，生活还将这么继续下去，像一杯白开水一样，不甜不咸不酸不辣，没有闪失也没有任何滋味。
直到有一天，爱佳开始煲起了电话粥，她谈恋爱了。恋爱初期的女人，恨不得一天都在你侬我侬，爱佳也不例外。可是只有一室的出租屋并不是很方便，爱佳开始犯愁了。
“萌萌，年假回家吗？”“萌萌，清明节回家吗？”“萌萌，五一你回家吗？”这是恋爱后的爱佳最爱说的话。
“不回！”有时候夏萌也会被问得心烦。
“哦，哦。没什么，你不回家就不回吧。”
夏萌被这句话弄得气不打一处来。
后来夏萌见到了那个爱佳口中的“达令”，她在的时候这男的来吃过一次饭，爱佳破天荒的炖了排骨，虽然有点糊了。要知道她之前是连方便面都懒得煮的人。
“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夏萌心里想。
夏萌还没有遇到能使她心甘情愿煮排骨的人。
从冬入夏，由夏到冬，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是一年。
“房东又打来电话了，说要涨价”夏萌还是去年的话，只不过这次爱佳没有及时回应她。“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还是早做打算吧，再做电灯泡也真是不好意思啊。”夏萌又开始找中介看起了房子，她决定成人之美。
不过事情又出现了变化，爱佳的电话粥越熬时间越短，最后竟然断掉了，爱佳红了几次眼睛后对夏萌哭道“我们分手了，他嫌在这买房压力大，回老家了。”夏萌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不过这样又稀里糊涂的回到了原点，“给房东打电话，就说老租客了让他少涨点”爱佳哽咽着还不忘嘱咐夏萌，少涨点。
生活依旧不温不火，转眼进了隆冬时节，冷的玻璃上经常有霜爬上。
一晚两人才熄灯躺下，突然爱佳颤声说“萌萌，你看窗帘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夏萌刚要睡着，让爱佳这么一叫不耐烦的向窗口看了一眼，顿时呆住。
破旧窗帘后面，隐隐约约的有什么东西贴在窗户上，夏萌揉了揉眼睛“爱佳，那时什么呀”夏萌推了推爱佳，发现没有回应，再转头看时，发现室友睁大眼睛脸已然扭曲，声音近似于哀鸣“怎么看着这么像一张人脸。”
夏萌让她这么一说只觉得脊梁骨发冷，头皮发紧，她仗着胆子仔细向窗口看去。月亮冷清的光照在窗户上，正衬出玻璃上的一张人脸来，那张人脸正好似在瞧着她们，幽幽得瞧着。这一看不要紧，俩人都别想睡觉了，一夜无眠。等两人熬到第二天早晨后，再向窗外看去，什么也没有啊。
白天昏昏沉沉一天过后，到了午夜，两人不知道要怎么睡觉。“开着灯吧”爱佳说，“能少害怕，一个月电费也要不了几个钱。”夏萌咬咬牙“开灯睡觉也不是办法，关灯！”
结果，还是一张人脸在窗子上瞧着她俩，这时屋子里开始出现隐约地女人的歌声，声音阴郁婉转，在此时此刻一点也不动人心弦。
爱佳吓得哭了起来，而夏萌则是彻底地呆掉了。
突然出现的敲门声又把两个人的神经拽得更紧了，夏萌已经不能动弹了，爱佳去开的门。
“我听见有唱歌的声音，小姑娘，大晚上的消停点啊，大家好睡觉啊。”隔壁老太太的声音，爱佳带着哭腔拉住老太太“奶奶，你也听见了对不对，不是我们在唱歌啊。”
老太太听罢顿时变了脸色“哟，没准是她回来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谁啊？”爱佳的声音透着绝望，此时已接近崩溃。
“这房子几年前住了个姑娘，年纪轻轻，好像是唱歌的，在晚上那些喝酒的地方。”老太太叨念着“结果有一天突然回来了后，就上吊自杀了，这房子空了一年多，直到你们来住。”
爱佳早就瘫坐在地上，夏萌在床上动弹不得。
夏萌吓得不轻，接下来的两天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在公司的收发室里住了两天后，实在没办法，家里担心再这样下去会出事，接回老家休养去了，什么时候回来可就难说了。爱佳的情况要比夏萌更差，每天都在哭，在同事那里暂住时夜夜都是醒着的，看来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两人的出租屋暂时就那样被闲置在那了，直到夏萌回家。
“喂，亲爱的，你弄疼我了。”“宝贝，我这点子怎么样。”出租屋里，传来男人和女人的声音，正是爱佳和她的“达令”的声音。
“还不错，至少效果达到了，用了一半的钱，享受到了整租的房子。”爱佳笑笑说“只能怪夏萌那个妞太傻，胆子太小。”黑暗中爱佳柔嫩的肩膀正依在男人怀里。
“窗子上的人脸可是用我们单位研制出的高级液体画的，当温度低到一定程度时可以使固态水重新液化，白天温度高自然失效，水又固话成霜。所以能晚上在窗子上造成来个人脸，白天又不见了。”从语气里能感受到男人的得意，“怎么样，你老公我是不是很厉害。要不是今年我股票买赔了，也不会出此下策。就是有点对不起你室友啊。”
“管她呢，是她自己胆小没用，怨不得别人啊。我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她吓走了。”爱佳哼道，“不过这下可好了，咱俩终于毫无障碍的可以二人世界了。”
这时，幽幽的歌声又时有时无的出现了，男人皱了皱眉“什么声音？隔壁在唱歌？”爱佳莫名道“这不也是你搞的鬼么，联系隔壁老太太来吓她。你为这个是不是还得出几百块的血啊。”
“什么老太太？我没有联系过什么老太太啊”男人一脸茫然。
爱佳感受到了一股来自窗外的凉意。
歌声越来越清晰，窗户上又出现了熟悉的人脸，一个，两个，三个，爱佳木然的数着，直到人脸漫过窗户，漫过墙上，漫过曾属于她和夏萌两个人的床，直到把她淹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