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一手推着箱子,箱子上面压着一个大麻袋,里面装的是被子,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大皮箱,挺沉的。每到一个路障处,他就要停下来,先把一个皮箱抬过去,再抬另一个。
天上还下着下雨,我背着书包,手里也拿的满满的,一个学姐领着我往宿舍走去。学姐手里是拿着伞的,她给我也遮着雨。
一路上,我走的很快,总要走走停停等爸爸跟上。或许是他太慢了吧。
而爸爸,每次紧跟上来的时候,都是低眉顺眼的。
我拿着学姐的友好,用普通话怯怯的回应她的关心。仿佛是个体面人。而爸爸,映照着我的身份的人,就在后面不远处。
其实我挺害怕的,如果学姐看到我们这么穷酸,她还会如此友好吗?从爸爸的低眉顺眼里,我也读到了这些敏感怯懦。
其实,这种害怕伴随着我很久。
舍友们都是大二学姐,对我很友好。可我怕这份友好会在我暴露了自己穷逼的一面后会消失不见。还好,只是我多虑了。
妈妈在家总是说,四年就得要十万。打死我和你爸爸也拿不出十万呀。我心里挺烦的,另一方面,她们又叮嘱我不要怕花钱,该吃的时候就吃。我心里也挺酸的。
开学不久,和妈妈打了一个电话。她问我早晨吃了什么,我说包子。最后爸爸又小心翼翼的问了句,多少钱一个。穷怕了,就是我们这样吗?
我高考发挥的不好,比他们的期望差了一大截。但分数是够得上一本的,但我铁了心的学英语,到了一所二本学校,却被录到了阿拉伯语。家里炸毛了,他们心里的职业只有那么几个,更不相信他们土死了的女儿能做一个翻译官。我也是这样,总觉得翻译官这种工作,是只有上层人士才有资格选择的,仿佛与我们绝缘。
开学前,爸爸说了几次东西太多了吧。于是我把水果放下去。他还是嫌东西多,说给搬家的样。我带了一小袋子吃的,奶和火腿肠,还有在火车上吃的饼干,因为火车饭菜比较贵嘛。但我爸爸竟然对着那包不算大的东西,说了句,带这么多吃的。我心里在下雨。
我们家在南方这个物价很高的地方的确是穷酸到骨子里的,但在我们家那边还是说的过去的。而我初中高中小假期开学前,拿的东西比这还多。爸爸不是嫌我拿的东西多,他所有的抱怨,都在于我上了一所破大学,选了一个破专业。
在火车站等接站时,一位保养的很好的妇人问我是哪个专业的,我说我是阿语的。她说阿语很好。而在我们家那边,却觉得学习阿语有什么用,父母及关心我的亲人都曾语重心长的告诫我,千万要转专业,现在咱们哪有和外国人打交道的,现在语言不那么吃香了。我不是抱怨,只是很心疼,为我爱的人的简陋,为我们仍是底层的心,不敢向往,只求温饱。为在底层的亲人们仍是谆谆告诫,希望我能爬出去的殷切。
我买了一个柚子,其实并不贵。在家里也完全消费的起的东西到这就很心疼钱。我怕被看不起,所以我会买水果。但吃着柚子,突然怀疑这种日子还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我才可以在这个富贵地也算得上富裕。
出身卑贱的人,也很容易心有大志。可能和金钱挂钩的梦想不那么美好,也可能我们终其一生过上的也不过是大部分人从小就拥有的。但心灵之路体会到的滋味就让一切为不公的命运的付出都是值得的。我们最缺的就是钱,拥有了金钱,就拥有了底气,拥有了被别人不喜欢也能无所谓的态度,而不是自卑的觉得自己是被鄙视了,然后反复回忆那几个眼神,猜测里面藏了多少轻蔑。
军训时分西瓜吃,我不太敢拿,怕别人说。西瓜很多,但大部分人都只吃了一个,有的人没吃。但一个女生来来回回吃了三次,我肯定她家境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