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解“吴侬软语”
我到苏州已经第五个年头了,常有苏州人问我苏州好不好,我说好他们便流露出自豪感,劝我在苏州定居吧。的确,苏州自古便是富庶之地,人间天堂,在当代的经济大潮中,更是抓住机遇,GDP总量位列全国第七位,苏州人有理由骄傲。苏州人居环境也非常不错,但有二点我却怎么也不喜欢,一是食物,二是语言。食物不喜欢可以不吃,但是生活在这座城市里“吴侬软语”却不能不听。我这身高1米82的东北大汉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吴侬软语”,心里的不接受使我到现在苏州话还不如英语懂得多(尽管我英语水平臭到家了),不懂也要听,于是便有很多故事,在此与大家分享。
刚到苏州那会,人们告诉我,苏州2500年的历史名城,文化底蕴深厚,每个人都不可小瞧,说不定都是琴棋书画的高手。带着这种崇敬的心里,我第一次走进菜市场便大开了眼界。只见几个农民冲着我大声地说:“How are you?” “Who are you?” 一种敬意从我心底油然而生,苏州人文化水平了得,连农民都会外语。我们公司所在的苏州工业园区,外商云集,真是与国际接轨了。可仔细一想,我长得标准的中国人的脸,怎么也不像老外,为什么跟我说外语。新加坡工业园区,拿我当新加坡人了?经请教,方知苏州话中螃蟹的发音类似英语中“How”,虾的发音类似英语中的“Who” ,问你要不要叫“啊要”。我听到的分明是“螃蟹要不要”,“虾要不要”,这跟英文一点边都不沾。
苏州人张嘴便啊,啊好—好不好,啊痛—痛不痛,啊空—有没有时间,啊去—去不去,“啊”得我们东北人头晕。一次,我们公司一位东北人约一位苏州人见面,是这样啊的:“啊你啊下午啊有空啊来我这里啊一趟?”也把苏州人啊晕了一次。
“啊”是苏州人使用频率较高的一个字,不过啊是应用于商量、探询的语气中,苏州人另一个使用频率颇高的字是“唉”,是用在肯定句中的。这个“唉”是咧着嘴说出来的,类似英文中的音标〔ǽ〕。你说苏州真美,他便“唉”,你说苏州很干净,他也“唉”,你说就是有点热,他还是“唉”,“唉”得你最后火起。我也没踩你脚,你“唉”什么?他便不唉了。
咧着嘴说话也是苏州的语言特色之一,类似英文的音标〔Λ〕,比如你问他一件事,他不知道,便回答你“弗晓得”,这三个字一定是咧着嘴说出来的,而且颇具文言味。
又是英语,又是文言文,还要咧着嘴说,实在整不明白,还是来普通话吧。苏州的普通话也很有自己的地方特色,有些话与普通话的意思大相径庭。
有一位小姐,是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大堂副理,有一天,我突然发现她戴上眼镜了,我就问她怎么戴上眼镜了,她说戴眼镜好还是不戴眼镜好,我说都好,各有千秋。她听了以后说好“窝心”,我很奇怪,问她为什么“窝心”,她说“窝心”就是说不出来的高兴窝在心里。我就想有什么事也让我窝心一把,出门让钱包绊一跟头?!
还有比这更精彩的。有天早晨,我一上班见到一位同事,我说昨晚有事打你电话怎么关机。他说:“昨天来了一个小朋友,我和他吹牛。我说他有一件事做得太过分了,简直象个王八蛋,他一直不响,我也没再说什么,心情不好,就关机睡觉了。”我听之后心想:“这人怎么这样,跟一小孩吹牛,还骂人王八蛋,还怪人不想,谁想自己王八蛋呀!”这段话,我好长时间以后才弄明白什么意思。苏州普通话中,小朋友就是铁哥们,吹牛就是侃大山、聊天的意思,不响就是不吭声。真有意思,没事的时候,我也找几个小朋友吹吹牛,看他们响不响。
说了一大堆,也没说到“吴侬软语”是如何软了,要说软,最有代表性的一句话就是二人吵架吵到要打对方一耳光时候说的一句话:“啊要给你一记耳光哒哒?”。这句话你咧着嘴用商量的口气说出来,你就知道什么是吴侬软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