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羊加班是常态,落得小羊和妈妈两个等吃晚饭都不再有情绪了,一个小时不回,我们就决断先吃;两个小时不回,我们连盆碗都收了,出去散步。
工业园的马路很宽,晚上车少路灯又亮,小羊同学有兴致时会带上滑板出门。妈妈也是配有滑板的,只不过胆小的程度超过了想滑的热情,所以选择了徒步穿越园区。马路虽然又宽又视野开阔,可终究比不上大理石铺成的广场地面光滑,遭到了小羊同学的嫌弃,总说“震得腿麻”。妈妈在一旁照旧是耸耸肩膀,然后用“心疼你”的表情包来装饰“关我啥事”的心情。
小羊同学自知无趣,便挑起话题,“哎,那边,我看见有人手里摘了栀子花!”栀子花!是吗?在哪?我反应敏捷地四下张望,果然,马路对边散步的人群中有几只手里都抓着一束栀子花。我想,这工业园区的某处肯定是种着的。只不过心里的遗憾是,那些花儿肯定是在我们平时散步不曾去过的路那边,偏远一些的园区路,和小羊两个我们是没有胆子去的,特别是在晚上。于是,心里埋怨着总是加班的老羊。
周末,依旧下雨,园区里的人很少。小羊都不想出门动一下,整天偎在沙发上看书看书,我看不惯这种连门都不愿迈一下的小孩,于是说,“走,摘栀子花去!”小羊抬眼望了一下我,毫无兴趣,“去哪里摘,都不知道哪里有。”扔出一句话给我。
拥有愿望就拥有灵感,拥有灵感就会实现愿望。这是老羊对我的总结。于是,我拖着小羊来到办公室找老羊。“去超市,家里没菜了!”老羊关了电脑,因为他心疼他的小羊一周时间总在学校吃食堂,周末的买菜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当车开回工业园的大门,我说,我们走那边吧,我看见有人摘过栀子花,那边的路旁肯定有种。老羊把方向盘打了个圈,在小雨中我们转到了工业园的最里面的路上。
小羊也和妈妈一样,一处地方也不放过,我们俩分别循着路的两旁细细看着,老羊极其配合,把车开得很慢。终于,在一个厂房的围墙外边看到了开着白色花朵的灌木丛,赶紧让老羊靠边停车,我迫不及待跳下车就奔向花丛。“是栀子花!”我站在雨中向小羊招手。
老羊也下车走了过来,我们仨都寻着摘起来。我还四处瞄瞄,还好,周末,又是下雨天,没人,胆子就更大了。我让他们寻着花骨朵摘下,回家养着开放的栀子花比已经开过的要香。三两分钟,我就说,够了!老羊奇怪,怎么不贪心呢?我说,“几朵放房间就可以了,摘多了太香,过犹不及,浪费了,留着下次再来摘!”
我们麻利地爬上车,小羊手里拿着三朵不带枝叶的花,我说,那样不好看,也不好养。她对我的话嗤之以鼻,“我只是想观察观察!”然后,小羊把鼻子凑上去闻了闻,说,“不香啊?”我说,它们被雨水洗了,不太香了!“哦。”小羊若有所思。
栀子花被养在矮矮的玻璃杯里,放在白色的茶几上。晚上,就闻到了淡淡的花香。
大学毕业后快20年的时间里,我都在学校教书,待过的几个校园都种有栀子花。一到五六月,校园里就弥漫着浓郁的花香,教室里也总有孩子们养着的几朵,老师们也似乎没有时间去留意已这种形式违反校规的孩子们,所以,初夏的校园,就是栀子花香的世界。
栀子花开的时节,也是有着淡淡忧伤的毕业季。男孩女孩忙着在栀子花前留影,带着心事在操场的绿地上相互倾诉,一朵洁白的栀子花递过去,或是暗藏玄机已明了,或是江湖干戈从此云淡风轻。
20年前,我们也是在夏天离别,犹记得当年的学校花坛在两栋教学楼的中间,不管何时想去偷摘几朵栀子花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我们就只能是让栀子花留在我们的照片里,这样多好啊,20年后翻出照片,仍能闻到花香。
同学群里提议,今年必须大聚会,20年的纪念。忙碌的老羊一脸坏笑,“又聚?年年都聚?”我立马打断他,我知道他接下来的话就是,老大不小了,都拖儿带女,还一个个像高中生。呸!懂不懂,青春不散场!
青春总归要散场的,只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栀子花开的季节,不管岁月如何轮换,不管时间如何老去,不管世间再多纷扰,不管我们怎样世故,那一抹花香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