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夏季的记忆,应是从被梧桐枝叶撕裂成碎片的天空开始,像是破碎的反光玻璃,从柔软云朵间漏下的玻璃渣,叫做阳光,把眼睛刺得生疼,却无比慷慨地在枝叶间成柱洒下,在地面上投下大小不一的光圈。看着那些灰色水泥地上颜色醒目的光圈,聚光灯准备好了,而我是谁呢?
那些发亮的光线,慢慢在眼角折射出了彩虹的颜色。泡桐花不时落下,惊出了早先花朵中的小虫,带着花朵的秘密仓皇逃走。捡起一朵掉落的花,长而纤巧的花蕊是极力向外伸着鹅黄色的小手,招揽着夏日光。
那时的空气还应是薄荷绿色,像已凉的绿茶盛在一只杯底很厚、杯口却很浅的淡紫色玻璃杯中,透着淡薄的甘甜。而我却像是从一方清澈的浅河底看天空,踩着河底的落花,缓步前行。有几只不时歪着脑袋的鸽子,眨巴眨巴眼睛就带着风,扑展着翅膀飞向枝叶刺眼的间隙,仿佛乱石扔入,却带不起丝毫波澜,树叶随风轻动,沙沙的声音是河水静静地流淌。
花朵层叠的声音里,夏日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