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泉是天生的。就像天生一个仙人洞,离我不远的地方,老天爷血脉里纯洁的一股子念头,涌出来,就成了我们的泉,酒泉。
霍军《酒泉赋》曰:潜通南山之冰川,尽泽肃州之园田。
酒泉城,围着这个泉眼子而产生。
河西走廊往里走上八百里,先是腾格里,再是巴丹吉林,最后是库木塔格特,浩浩乎平沙无垠,荒凉得歹。猛一下,祁连山下面冒出一眼子碧泉,甘甜,解渴,还隐隐约约带一股子酒味儿,故老相传:饮之令人寿。晋朝人还传说,水里面捞出了灿灿的黄金。所以酒泉又叫金泉。
人们还有好故事:我爷爷霍去病打仗厉害得很,骑着白马,使一柄方天画戟,背上背了三支响箭,三锤两棒子,就把匈奴王打趴下了。那个匈奴王脾气倒还可以,就向我爷爷投降了。这是个大胜仗,又是西北方向民族大融合的好事儿,汉武帝高兴,就派人专门从长安城里送来了三坛子好酒。我爷爷那会儿还是个小伙儿,气派大得很,就把这些酒哗啦啦倒在酒泉水里。当兵的,当官儿的,老百姓,汉族人,匈奴人,大家伙儿一块儿,用手捧着喝,管够。
过了两千年,他的后人霍军赋陈其事:
金泉三涌,醉千载之过客;
名将一倾,留万代之传奇。
到了明朝,来了个说一口南方话的将军阎玉,就给这眼泉修了个石头围栏,嗯,这儿开始变成大伙游玩的风景了。
下来大清朝,来了个讲安徽话的长官黄文炜,伙同另一个讲浙江话的长官沈青崖,两个人就围着这一泉弄了个园林。沈先生特别爱写诗作文,为这眼泉写了好文章。
后边呢?左宗棠爷爷就来了。他长得矮矮的,壮壮的,胖胖的肚子里边儿装了几千卷经典,几百幅地图,一路胜仗打过来,一路杨柳大树栽过来,雄赳赳,气昂昂,跨过北大河,保和平,为国家,头一抬:咦,就发现这儿这一眼泉好看得很,周围长着白杨树,绿草茵茵,好鸟嘤嘤。其实,这个干活结结实实的老家伙,脑子里全是浪漫念头——这不就是我湖南老家湘阴县的梓木洞吗?于是从腰眼那儿掏出一包平时舍不得给儿子给老婆花的银子,交给将士们说:咱一起造个园子吧!他们就一块儿参加义务劳动,挖坑栽柳树,挑泥掏泉眼,把这个酒泉园林重新修建一新,疏水脉,浚小湖,造亭楼。然后,跟酒泉老乡一块儿喝酒划拳又划船,歌吟道:丰年醉人多,仙我共此乐。
然后说:园子是个好园子,可大家伙不能一天到晚都在这儿玩儿,连地都不种了。咱们就三月三,四月八,五月五,六月六,来玩玩,大家一起玩儿,行了。
左大人其实不知道:他修了个园子,让官爷,草民一起玩,还定了制度,这个园子就是公园了,这些游园的草民,就基本上算个公民了。哇呀呀,这可是了不起的事儿啊。因为就在比他早几年,欧洲的英国佬,美洲的美国佬,搞了明治维新的日本佬,因为看不上皇上那一套,也才刚刚醒过来——园子这个东西不能光让贵族玩,应该大家一起玩。马克思都掺和了这个事儿。这群一起玩儿的人在一块儿的玩法,基本上就可以叫“共和”了。共和的公民在一块儿玩儿的园子,正好就叫公园。
这么一看,左大人在太平洋西北岸亚细亚大中国西部偏僻的酒泉弄的这个园子,原来就是咱们中国最早的公园啊!
这个意思啊,一直过了好多年,哈里曼大叔从阿克塞来到酒泉,才终于发现——西汉胜迹酒泉园林,是中国第一个公园。
第一这个东西,你想当就能当上吗?
不成器的哈里曼也当了一回第一:第一个发现西汉胜迹酒泉园林,是中国的第一个公园。
这个事儿,过两天我又要讲一次了。以前的听众是普通教师,这一回的听众是酒泉职业技术学院的学生,外带肃州中学的学生。里边基本上没有一个马光明当过的那么大的官儿,这让我有点失望:各位看官,咱们门前放着好东西,你可不能不知道。你手里不是拿着项目费花不掉吗?请听哈里曼大叔的课,你就知道金贵的国家的项目钱该往哪儿花,又该怎么花了。
不过,你就不是个官儿,也可以来听哈里曼大叔星期六早晨胡乱扯。为什么?因为不收钱呀。
捧两手心酒泉水
咕嘟咕嘟
我爷爷的好故事带着酒味
把我灌了个大醉
人生得意须尽欢啊
我喝高兴了
就要给你喧个荒——
左宗棠爷爷那个人有点鬼
打仗 干活儿,谝传子 造园子
都跟西施
一样美